2177 還錢

　　柳經理的公司。

　　很氣派。

　　連前台都有。

　　李鶴報了名字，拿出借款協議給姑娘看。

　　描著細眉抹著淡淡眼影的前台小姐姐，用做過精致美甲的手指輕輕翻了翻協議，領著他走到內裡一間玻璃門辦公室外，敲了敲門。

　　裡面傳出熟悉的聲音:“進。”

　　“經理，有位姓李的客戶找您。”小姐姐帶著一身香氣，伸手引著他進入辦公室。

　　柳經理抬頭看到李鶴，眼裡掠過一絲意外，對前台點點頭說:“出去時把門帶上。”

　　小姐姐扭動小蠻腰，走出辦公室，從外面關上了玻璃門。

　　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

　　“說吧，什麽事?”柳經理合上手中的文件，掏出一根煙叼嘴裡，又把煙盒衝他遞了遞，見他搖頭拒絕後才收起，自顧自點火，向辦公桌前的客戶椅示意了一下:“坐。”

　　李鶴沒有坐下，拿著協議放到對方面前，說:“我來還錢。”

　　柳經理嘴裡的煙都快掉出來，張著嘴傻愣愣地說:“昨天才借的，今天就跑來還錢?是你腦子壞了還是我腦子壞了?”

　　“是昨天麽?”李鶴六十度角望天花板，思考著時間原來過的這麽慢，他還以為過了好幾天呢。

　　任務裡呆糊塗了，罪過罪過。

　　“怎麽?不可以還嗎?”他問。

　　柳經理用手指夾住煙嘴，平伸的食中二指想點他又不敢點，凌空晃了晃，點頭說:“可以，當然可以！不過兩年的利息一分不少！”

　　“沒問題。”李鶴開始從背包裡往外掏錢。

　　按照借款協議，五十萬的本金，兩年利息大約五萬不到，單從利息的角度說，這算是業界良心了。

　　很快，柳經理的桌子上就堆滿了一疊疊的現金，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你怎麽帶這麽多現金來?”

　　“怎麽?不可以現金嗎?”李鶴拉過客戶椅坐下，在辦公桌上找了個空位，開始拿出之前從咖啡店裡打包的甜品，一樣樣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柳經理咬合肌鼓動，狠狠點頭道:“行！怎麽不行！”他按下內呼喚來財務，用機器一疊疊驗。

　　等到財務全部清點完畢，表示毫無問題，他的表情緩和下來:“看來，你昨天，真是拿我當棒槌玩呢?不過無所謂，你富家大少爺喜歡逗我這種小人物玩，我白白賺錢，皆大歡喜，我不在意的，真的！以後有需要還可以來找我，隨時歡迎。”

　　李鶴收過財務遞來的蓋有公司紅章的收據，淡淡地說:“你誤會了，我當時是真急用。”

　　“不重要，都無所謂，怎樣都行，你開心就好。”柳經理叼著煙，十分得意:“關鍵我也很開心，不是嗎?”

　　“是嗎?”李鶴笑了:“那讓我們繼續開心，好不好?”

　　柳經理坐直身子，狐疑地問:“你想怎樣?”

　　“找你借錢呀，還能怎樣?”

　　“小子。”他咬牙切齒:“你是真把我當軟面捏著玩了?我跟你說，昨天是我栽了，山高水長以後有你好看，別太囂張！”

　　“怎麽?不可以借錢嗎?”李鶴挖了一杓慕斯蛋糕含嘴裡，笑著看他:“你剛剛還說你很開心，這麽快就不開心了?”

　　“好！借！送上門的生意，不借是孫子！”伸手一推桌面上的錢:“還是二十萬是吧?拿去！”

　　“不不不。”李鶴搖頭:“這次我要借五十萬。”

　　“可以，

我這邊協議都現成。”柳經理從抽屜裡拿出一摞嶄新的合同，遞到李鶴面前，說:“借五十，還一百，有膽就簽！”　　李鶴拿起筆刷刷刷寫完幾份，遞過去。

　　財務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是個沒有感情的驗資機器。

　　柳經理翻了翻協議，靠在椅背上，臉上充滿無法理解的皺紋。

　　他敲了敲辦公桌，好奇地問:“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玩什麽?”

　　“沒玩，真急用。”

　　“行吧。”柳經理把煙蒂在煙灰缸裡按滅，端起茶杯吹著茶葉:“你不願意說，那我就不問，錢在桌子上自己拿吧，早說你要這麽玩，我就不拆了呢，還省得你麻煩。”

　　不知不覺間，他的語氣好了很多。

　　換成任何人，碰到給自己送錢花的散財童子，態度都不會很差。

　　“現金太麻煩，你打我卡上吧。”李鶴嘗了一口芒果布丁，覺得有點淡，咬了下巧克力派衝衝味兒。

　　“噗。”柳經理一口茶水噴到了地板上。

　　“知道麻煩還帶這麽多現金！”他端著茶杯恨恨地看李鶴，生氣又無可奈何地吐了個槽，開始操作電腦往李鶴寫在合同上的銀行卡裡打錢。

　　李鶴上次就了解到，像這種公司，都有大額轉帳不需提前預約的特權，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對方用需要預約來搪塞他。

　　不一會兒，新買的華華手機，就收到了到帳信息。

　　“收到了，謝啦，等我。”李鶴舉起手機搖了搖，提上背包往外走。

　　辦公室裡的兩人面面相覷，思索著他最後那句“等我”的含義。

　　經過前台時。

　　正在拿手機嘟嘴自拍的小姐姐，放下手機站起身，甜甜地笑道:“業務辦完了嗎?”

　　李鶴點著頭，步履不停往外走。

　　小姐姐甜甜地送客:“謝謝，慢走，祝您財運亨通，有需要隨時再來。”

　　“嗯嗯，會的會的，等我。”李鶴頭也沒回地揮揮手，走出門外。

　　前台小姐姐彎月亮一般的眼睛望著門外離去的身影，思索著他最後那句“等我”的含義。

　　過了半晌，辦公室內響起輕聲討論。

　　財務小心翼翼地問:“經理，你打給他多少?”

　　柳經理愣愣說:“一百萬啊。”

　　財務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是不是忘記派人跟他一起去取回五十萬?”

　　“哎呀！”柳經理一拍額頭:“忘了這一茬！我真是被他搞暈了！連這麽熟悉的業務都會弄錯！該死該死趕緊去看看他走到哪了！”

　　“不止忘了這個，你剛剛還打算直接給他現金不走帳呢。”財務悄聲吐槽，然後匆忙拉開門朝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見目標人物拎著兩個巨大的黑色登山包迎面而來。

　　“喲，這麽客氣，還來門口迎接呢?”李鶴笑道:“走走進去說。”

　　財務呆呆地跟著他往回走，只見他路過前台時還順便打了個招呼:“你好，久等了，我回來了。”

　　前台小姐姐呆呆地揮了揮手，不知道該不該說“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