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6 房東太太

　　第二天一早。

　　李鶴睜眼醒來，看時間才不到6點。

　　他洗臉刷牙，穿好衣服出門。

　　這個時間點，是他往日上班趕早餐的點，平日裡總會匆匆，導致許多值得欣賞的風景都錯過。

　　其實，在這片城北的農民房區域，景色還是很迷人的。

　　道路筆直，地面打掃得很乾淨，但由於兩旁種滿楓樹，所以時不時會有火紅色的楓葉落入樹底花壇中，或是飄到人行道上。

　　頭疼了環衛師傅，卻迷住了李鶴的眼。

　　小巷兩旁，一些靈活的小攤車已經出攤，在這個清晨，飄起白煙嫋嫋。

　　剛出攤的煎餅車，轉眼間炸出半籃子售價1塊錢的蘿卜絲煎餅，又在轉眼間被人群搶購一空。

　　不遠處，有勤奮的早餐鋪，號稱“正宗”河南牛肉胡辣湯的店鋪拉起了卷閘門。

　　店內為數不多，縫隙中透著黑色汙漬的塑料板凳上，永遠坐著人。

　　胡辣湯一碗接一碗盛出，端走，接過胡辣湯的人，往往找不到位置坐，乾脆就這麽邊走邊吃，有些人甚至連杓子都不用，大口吸吮，發出響亮的聲音。

　　李鶴則是特地去了家旁邊早餐店。

　　不是指他家旁邊的某家早餐店，而是路旁的那家名字叫“家旁邊”的早餐店。

　　那家早餐店的性價比，說實話不是很高，導致消費的人相對較少。

　　這麽早起來趕公交的人，大多數是生活所迫。

　　因為貧窮，能使大部分人勤奮。

　　“家旁邊”的餐食，如同他們店內的裝潢一樣，華而不實。

　　牆壁，要挖成各種花裡胡哨的形狀。

　　掛滿永遠不會開的裝飾燈。

　　荷包蛋，要煎成各種花裡胡哨的形狀。

　　灑上片必定要扔掉的花瓣。

　　李鶴之所以會來這麽做作的店裡，是因為他唯一喜歡的，就是他們家的那款特色豆漿。

　　原磨，加奶加水慢慢調製，淡淡的甜和淡淡的豆香奶香，喝著口感柔和且不膩。

　　他最喜歡的，就是拿著這杯逼格極高的豆漿，去公交站牌後的包子店買倆肉包子啃。

　　有時候還會買三個。

　　比如今天。

　　美美地享用過豐盛的早餐。

　　李鶴照例去醫院看媽媽。

　　在護士小姐姐的協助下，幫助母親清理衛生後，一上午的時間如水般流逝。

　　從醫院出來，跟林凱聯系了一下，得知葉安還在狂睡，幾人繼續自由活動，等他醒了再說。

　　於是直接回家，準備靜下心來將出租房內好好打掃一下。

　　實在亂的不像話。

　　再不收拾，心情會更差。

　　臨到家門，發現門口站著一位阿姨，正躊躇著來回徘徊。

　　李鶴上前詢問:“找誰?”

　　那阿姨轉過身，他覺得有些眼熟。

　　阿姨看到他，有些尷尬，支吾道:“啊你在家啊?我剛敲門沒人應我還以為你們周二都去上班了，正猶豫要不要打電話呢，又怕吵你們工作。”

　　李鶴終於想起，眼前人是房東太太王麗琴，由於以前都是直接跟房東對接，除了最開始看房以及後來為數有限的幾次碰面外，平時很少接觸，所以剛剛一時沒能認出。

　　“怎麽了王姨，找我什麽事?”李鶴掏鑰匙打開門:“房租我上周好像是結過了吧?”

　　“哦哦我就不進去了。”王麗琴透過門，一眼就看到臥室地面碎成一地的狼藉，

有些愣神，隨後見李鶴請她進去說，趕緊擺手道:“不是房租的事。。。呃。。。”　　李鶴見她非常為難的樣子，納悶地問:“到底什麽事?”

　　王麗琴抬頭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房間，咬咬牙，說:“是這樣的。。其實吧，這個事，我也覺得很難為你。。不過，真的很不好意思，這個房子，不打算繼續租了，你看。。要不再另外找一處?當然當然你可以找到了再搬，我不會催你的，你慢慢找，這段時間的房租就不算了，我押金照退，你也別說我違約什麽的，我是實在迫不得已。。。”

　　“不租了?”李鶴奇怪地問:“為什麽不租了?不是，按道理，這個事情應該是房東來跟我談吧?沒有別的意思啊，我是說，王姨，你，能做主嗎?”

　　王麗琴眼神一黯，訥訥地說:“我能做主。。他，他來不了。”

　　李鶴心臟猛地一跳:“怎麽了?房東他怎麽了?”

　　王麗琴眼中略有水光浮現，但很快隱去，她吸了吸鼻子，轉身下樓梯:“哎呀你就別問這麽多啦，我是他老婆我還能做不了主嗎，我走了，你慢慢找房子，不著急，找到跟我說。”

　　李鶴追出去追問:“王姨！你先別走！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不跟我說清楚我是不會搬的！”

　　“哎呀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強呢?”王麗琴站在樓梯口，不悅地蹙眉。

　　李鶴看著整個樓道，有些動情地說:“我在這裡住了這麽多年，附近熟悉，路線習慣，對這裡很有感情，無緣無故就讓我搬，我很難接受。”

　　他看向王麗琴，說:“是不是嫌房租太低?我同意漲房租！我覺得兩千沒問題！三千都行！”

　　“你這。。。”王麗琴愣住了。

　　她跟隨丈夫租房多年，還從來沒見過主動要求漲房租的租客。

　　李鶴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老想著要搬家。

　　可真當自己可能要離去時，卻發現，到處都是不舍。

　　那些習慣的顏色，習慣的拐角，習慣的燈。

　　已經和自己的生活緊緊融合在一起。

　　難以割舍。

　　而他更想通過堅持，打聽一下，房東的情況。

　　他還記得自己的猜測，記得任務世界裡發生的事，如果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房東此時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幸。

　　但他沒法直接開口問。

　　要怎麽問?

　　難道要說“房東是不是死了?”

　　所以他只能想方設法進行旁敲側擊，期望王麗琴自己開口說明情況。

　　為此不惜主動要求漲房租。

　　王麗琴呆了很久，最終在李鶴的注視下，長歎了一口氣，抹著眼角，說:“我家那口子，走了。。”

　　李鶴聽到個開頭，腦袋中就轟隆一聲炸開。

　　果然！

　　果然是這樣！

　　房東。

　　房東真的死了！

　　代他而死。。

　　代他李鶴而死！！

　　“怎麽會這樣。。”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句話，問的到底是什麽。

　　王麗琴卻以為他問逝世的原因，哽咽著說:“老家夥一直有高血壓的毛病，醫生早就讓他戒煙戒酒，他就是不聽，這不，晚上睡著睡著，突然就犯病了，趕緊送醫院都沒搶救回來，腦溢血，就這麽走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