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8 原來你是

像是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女孩意外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轉過頭去繼續看電腦屏幕，沒說話也沒離開座位。

林凱默默地拉開椅子坐下，也沒多說話，打開遊戲和直播，邊玩邊看。

期間女孩拿飲料時側了下臉，看到林凱屏幕上的畫面，默默地端起飲料杯擋住無聲笑的嘴彎。

下一秒，她仿佛看到了什麽詭異的畫面，又扭回頭仔細地看了看林凱的屏幕。

她臉色巨變，像大白天見鬼一樣叫出了聲。

“我靠！”

清脆的叫喊聲嚇得“輪回者”林凱手猛地一哆嗦，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掏槍出來的條件反射，卻是不小心點歪了鼠標，原本打算送飛機的手移到了金色火箭上，碼出一長排黃金，導致整個直播間都變得卡頓了。

他沒理會直播間裡那個瘋狂尖叫的主播，不動聲色地松開了鼠標，扭頭看女孩。

只見她半個身子都趴在了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凱的屏幕，嘴裡數著:“個十百千。。八百萬?你充了八百多萬?！”

她扭頭，瞪著塗了淡淡一層閃粉的圓眼，狐疑地看林凱:“你是托還是管理員?”

林凱回憶了一下，學李鶴那樣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轉回頭去應付直播間裡不斷湧入的“網絡熟人”。

頂著各種炫酷頭銜的高級玩家都被全站通知吸引進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主播直播間，通過各種方式和林凱的“當誅”打招呼。

有人私聊有人公聊有人發超級彈幕。

表達的意思很統一:“神豪又開始隨機寵信新人了。”

看到房間觀眾呈幾何數上升，以及大片大片璀璨耀眼的大號進來聊天“隨禮”，直播間裡的那名主播激動得哭了起來，站起身捂著領口不停地彎腰道謝。

拒絕掉一些公會發過來“兄弟，我們這邊也有超級棒的小美女，有空過來看看”之類的邀請，林凱聽到旁邊的女孩說:“你是那個當誅?就是那個曾經力捧‘奪你心’主播，被情傷後在網站亂撒錢，一下午花掉上百萬的神豪?”

被提起糗事，林凱無奈地挑了挑眉毛，他這個號的過往在網站裡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只要提起‘當誅’肯定會提起‘奪你心’。

這次聽到連網吧裡隨便遇到的一個人都對他這麽了解，林凱心裡有點想換號了。

他轉過頭，好奇地問她:“你也看直播?”

“不止看，我還做呢！”女孩說:“只不過我不是你這個網站，我是在抖抖短視頻裡直播。”

“抖抖?”林凱來著興致，掏出手機打開軟件問:“我也看抖抖啊，你叫啥我怎沒見過你?”

“我。。”女孩突然落寞，轉過頭去看著自己電腦屏幕上的一段音頻剪輯界面:“我不出名，很不很不。”

林凱抬頭看著女孩的側臉，奇怪地說:“很不出名?是剛開始做主播嗎?沒事的我看你條件很好，出名是遲早的事，來先告訴我抖抖號，趁你火前先混個元老級粉絲，嘿嘿！”

女孩顯得更失落了:“不是剛開始，我已經做了兩年直播了。”

“啊?”林凱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麽接話。

女孩卻不需要他接，仿佛自言自語般自嘲:“我不太會說話，沒加公會，身上也沒什麽話題，只知道唱歌，沒人喜歡看。”

“那啥。。其實，我覺得挺好看的。”

女孩抬頭看了看林凱，笑著搖了搖頭:“有人教我，說我有樣貌有唱歌技能，只要穿得稍微性感一點就能火，可我最多就只有這種裙子，還得穿安全褲才放心，

那些人就放棄了，說我不上進，活該不溫不火沒人氣。”林凱不說話了，安靜地看著她。

她倒也不在意林凱的狀態，隻像是突然找到了個發泄口，把兩年來的苦水統統倒了出來:“做了兩年，刨去設備成本，一共賺了不到三千，家裡人都覺得我在白白浪費時間，勸我放掉這個行業，踏踏實實找份工作，未來再找個男友，條件合適就結婚。”

“我覺得，你家人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主播的，跟性格有很大關系。”林凱說。

女孩點點頭:“當然有道理。”

“可我想唱歌。”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不敢進娛樂圈但我想唱歌，唱給很多很多人聽，讓很多很多人都能聽到我的歌聲，認可我，喜歡我，讚同我，告訴我當初選的路沒有錯。”

“那個，要不你先告訴我你的抖抖號，讓我聽聽你的歌?”林凱再次提出搜索需求。

女孩看他。

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把林凱一堂堂輪回者看得移開了目光。

她才深吸一口氣，說:“謝謝你，我以為你也是那樣討厭的人，沒想到。。我現在相信你不是托了， 原來‘當誅’是個好人。”

她從椅子上拿起包，收拾好U盤和手機，起身對林凱微笑道:“謝謝你，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謝謝你願意聽我嘮叨，抖抖號就算啦，現在這樣挺好的，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說什麽都沒有關系，再見，‘陌生人’。”

看著女孩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林凱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以為，這個世上，不會有人不愛錢。

或者說任何人為了錢，都可以沒有底線。

結果今天這個姑娘，給他認認真真上了一堂課。

課的名字就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明明已經知道他神豪的身份，看到他在網站上那麽高的余額，他一開始也的確以為，女孩提起自己主播的身份，目的是為了讓他支持一波。

看在現實的份上。

看在同網吧偶遇的份上。

看在長得確實好看並且身材也不差的份上。

林凱確實有動過想要好好支持她的念頭。

可誰知直到最後離開，對方都沒有提起過她自己的信息，沒要支持，沒要關注，甚至連名字都沒透露。

就像一股清泉，

輕輕流過山澗，

途經手邊，

留下一絲微甜，

隨後繼續向前，

朝著她的方向，不知疲倦。

林凱默默地點起一根煙呆了許久，離開座位走到收銀台，拉住兔眼低聲說:“給那個女孩的聯系方式。”

兔眼小哥為難地說:“上網只要身份證就好了，聯系方式哪能知道?”

“我不管，你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