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小時沒有炸彈襲擊警報的情況下,科恩終於通知大家可以離開地下掩體。
原來的家已經被炸彈炸毀了,每個人都必須按照新的指令搬到新的居住區。
他們按指令清理好自己居住的鋪位,然後有序地走出洞穴。走到一半時,博格斯出現了。
他把陸憶風從隊伍裡拉出來,接著又示意高志鵬和陸思雨,還有布蘭妮也跟他們走。
他們經過人群時,大家都主動給他們讓開路,有幾個人甚至還衝陸憶風笑笑,看來“瘋狂可樂”節目確實使他們覺得他更有吸引力了。
他們走出大門,走上階梯,穿過大廳,坐上一個多向電梯,最後來到特防部。
他們一路經過的地方都沒有遭到破壞,看來還在很深的地下。
博格斯引領他們進入一個和指揮部幾乎一樣的房間,科恩、海文斯比、史密斯、西達圍坐在桌邊,每個人都面色疲憊。
有些人終於忍不住,喝起了咖啡——盡管在這裡,咖啡被視為緊急情況下提神的稀有道具——海文斯比用雙手緊握著咖啡杯,好像杯子隨時都會被人拿走一樣。
大家沒有見面後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我需要你們五個趕快準備,到地面進行拍攝,你們只有兩小時時間,拍攝地面被轟炸的情況,確認夜鶯谷的軍事設施不僅沒有被摧毀,反而非常強大,最重要的是,燃燒的風還活著,還有什麽問題嗎?”‘總統’說。
“我們能喝杯咖啡嗎?”布蘭妮問。
熱氣騰騰的咖啡正好被端過來。
“來塊方糖嗎?”布蘭妮用她一貫的極具誘惑力的口吻問道。
記得她和陸憶風第一次見面時,他們正準備遊行。當時,他們穿戴整齊,四周全是彩車和馬匹。布蘭妮也用這種口吻問他吃不吃糖。
那時,他們還沒有結成同盟,對彼此的性格還一無所知。
“當然。”陸憶風輕快的說。
“喏,這樣味道就更好了。”她接著用正常的聲音說,邊在陸憶風的杯子裡放了三塊糖。
當他轉過身,準備去換上烈焰的服裝時,他瞥見高靜正不開心地盯著他和布蘭妮。高志鵬也往這邊投了幾眼。
怎麽?難道他們真以為他和布蘭妮之間有什麽?也許他們昨晚看到他到布蘭妮那兒去了。
唉,好吧。昨晚打繩結的手指生疼,陸憶風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攝製組正等著他的良好表現,江琳琳還攥在巴澤爾手裡。
在這節骨眼上,他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在特防部的新化妝間裡,他的化妝師們為他快速換上服裝,整理好頭髮。
在他的咖啡還沒涼的時候,就已經化好了最簡單的妝。
不到十分鍾,攝製組人員已經開拔了,在迷宮似的地下通道裡轉來轉去。
陸憶風邊走邊啜飲自己的咖啡,奶和糖確實使它增色不少。
當把杯子裡殘剩的最後一滴咖啡喝乾淨時,確實可以很明顯的看到疲勞值增長了一截,消耗的速度也變慢了。
在爬到最後一個梯子,博格斯拉開一個鐵栓,打開了活板門。
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來到樹林裡,陸憶風用手摩挲著頭頂的樹葉,有些葉子就要變黃了。
前面的樹林子裡出現了散落的彈片,一個彈坑也赫然呈現在他們眼前,這是他們看到的第一個彈坑,直徑有三十米,至於它的深度,說不清。很深很深。
博格斯說在地下前十層的話都難以幸免。他們繞過大坑,繼續往前走。
“還能重建嗎?”高志鵬問。
“近期不會。這兒也沒什麽重要設施,只有幾個發電廠和養雞廠。我們會很快把它封了。”博格斯說。
當他們走到隔離網附近時,樹木消失了。彈坑旁堆滿以前的和新產生的碎石以及在被轟炸炸碎的喪屍殘肢。
在爆炸發生前,夜鶯谷的大部分都在地下。地面只有幾個崗哨、訓練營,還有大約五米高的頂層建築露在外面——‘可樂’的窗戶就是從這裡打開的。
再上面是幾英尺厚的鋼板。即使如此,這些建在地下的房子也抵禦不了很猛烈的攻勢。
“那女孩給你們的警報發揮了多大的作用?”史密斯問。
“比我們自己的導彈預測系統要早了約十分鍾。”博格斯說。
“可這確實幫上大忙了,對吧?”陸憶風問。如果他的回答是“不”的話,是現在沒人能忍受的。
“絕對。”博格斯答道,“夜鶯谷的玩家都安全撤離了,在遭到攻擊時,一分一秒都至關重要。十分鍾意味著無數的生命被挽救。”
高靜,還有高志鵬,只是在襲擊前幾分鍾才到達地下掩體。是江琳琳救了他們。
把他們名字列入長長的名單中,陸憶風為這一切而對她心存感激。
西達希望陸憶風在司法大樓前的廢墟上拍攝。這是一個諷刺,長久以來GM一直把這裡當做他們拍攝虛假新聞的背景,說明這個玩家區已經不存在了。
在經歷了最近一次的導彈襲擊之後,裁決大樓距離一個新彈坑只有十米遠。也看不到之前喪屍成群出沒的影子。
當他們靠近裁決大樓原來入口處時,高志鵬似乎看見前面有東西,大家立刻放慢了速度。
一開始陸憶風不知是怎麽回事,定睛一看,原來地上撒滿了新鮮的粉紅色和紅色的玫瑰。
“別碰它們!”他大喊道,“這是衝著我來的。”
那刺鼻的香氣傳到陸憶風的鼻子裡,他的心怦怦地跳著。這麽說他之前在裝飾台上看到的那朵玫瑰並非是胡思亂想。
在他面前,是巴澤爾‘總統’的第二批饋贈。長柄的粉色和紅色的漂亮玫瑰。
他們和江琳琳在勝利後接受采訪時,周圍也擺滿了這樣的玫瑰。這不是送給一個人,而是送給一對情侶的。
陸憶風向其他人解釋著。表面看來,這些玫瑰是無害的。但可能是變種花朵。
兩打玫瑰,有一點打蔫了。很可能是在最後一顆炸彈爆炸後送過來的。
幾個身著特別防護服的人員將它們撿起來,用手推車運走了。可以肯定他們也不會發現這些玫瑰有什麽與眾不同。
只有巴澤爾‘總統’心裡清楚他這樣做對陸憶風會產生什麽影響;這就如同卡爾文被打得血肉模糊時,他卻只能眼睜睜地隔著玻璃罩看著。
他是想攻破陸憶風的心理防線。
“那麽,具體需要我做什麽?”陸憶風問。
“隻拍幾個鏡頭,說明你還活著,並且在繼續戰鬥。”西達說。
“好吧。”陸憶風站好位置,然後盯著鏡頭。只是盯著,盯著。“對不起,我不知該怎麽拍。”
西達走到他身邊,“你還好嗎?”
陸憶風點點頭。
她從兜裡拿出一塊布,把他的臉弄髒。“還用‘問——答’的形式拍攝怎麽樣?”
“好的,這樣好一點。”陸憶風說,看了布蘭妮一眼,她衝他豎起大拇指,可她看上去也很不安。
西達準備開始拍攝,“恩,陸憶風,夜鶯谷被轟炸,你幸存下來,這次轟炸和上次亞特蘭大的轟炸你感覺有什麽不同?”
“這次我們躲在很深的地下,沒有真正的危險。夜鶯谷仍然存在,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
說到這兒,陸憶風停了下來。他聲音乾癟、蒼白無力。
“這裡再拍一次,‘夜鶯谷仍然存在,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西達說。
陸憶風深吸了口氣,讓氣息往下沉一沉,“夜鶯谷仍然存在,一切都……”
不,這不行。
他仍能聞到那玫瑰的氣味。
“陸憶風,就拍這一條,今天你的任務就結束了。我保證。‘夜鶯谷仍然存在,一切都很好,我也很好’。”
陸憶風活動一下胳膊,好讓自己放松下來。一會兒把手臂背到身後,一會兒又垂下來。有些不自在。
他張開嘴準備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他就可以跑進林子裡,什麽都不管了——可他心態卻炸了。
難受啊——
他當不了熊熊烈焰,就算完成這一句話也不可能,因為他知道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直接被用來對付江琳琳,其結果就是加劇了他的折磨。
她不會死,巴澤爾‘總統’不會那麽輕易地就放過她。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停。”西達輕聲說。
“她怎麽啦?”海文斯比悄聲說。
“他終於想明白了巴澤爾會怎樣利用江琳琳。”布蘭妮說。
圍在他前面的人都不無遺憾地歎氣。
他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可能假裝不知道。夜鶯谷在遭受軍事打擊之後,又要失去“燃燒的風”,因為本來身為夜鶯的江琳琳也崩潰了。
有幾個人安慰他,但這個時候只有史密斯的話最合適。他也掛記著江琳琳。
史密斯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沒事的,我們會盡力把江琳琳救出來的。”
“什麽?”陸憶風沒明白過來。
“海文斯比已經派出營救分隊,他那邊有內線。他認為我們能把江琳琳活著救出來。”他說。
“那我們以前為什麽沒救他?”陸憶風說。
“因為那樣做代價很大。但大家最近都認為現在必須這麽做。這就像我們在競技場時必須做出的抉擇一樣。我們不能失去‘燃燒的風’,而你只有在知道巴澤爾不能再利用江琳琳時,才能正常工作。”
“你說代價太大是什麽意思?”
史密斯聳聳肩,“內線被破壞,有人會死。但不可否認每天都有人面臨死亡威脅,不僅僅是江琳琳;我們也準備為布蘭妮把安妮救出來。”
“是啊,這次拍攝任務變成了營救任務,還真不錯,博格斯去安排營救江琳琳的事,我們又要回到過去了。”他繼續說。
“如果博格斯親自帶領小分隊去,那更好了。”陸憶風說。
“噢,這事由他牽頭組織,是自願報名,當時我舉手,他卻假裝沒看見。瞧,他的判斷力可真強。”史密斯說。
不對頭啊。
史密斯為了讓他振作起來,也太賣勁了。這不是他一貫的風格。
“那麽,還有誰自願報名參加?”陸憶風問道。
“我想總共有八個人。”史密斯支支吾吾道。
陸憶風內心深處有種不好的感覺。“怎麽有這麽多?還有誰?”他追問道。
史密斯不再裝作好脾氣的樣子,“你知道還有誰,陸憶風。你知道誰會率先報名。”
當然他知道。
是高志鵬和高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