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收獲時間:23:17
地點:凱匹諾大陸——夾縫地帶——陸憶風營地
陸憶風狀態:存活
【生命值:78%】(-0.2%/S)
健康度:輕度受傷(腿部)
力量/敏捷/耐力:76/8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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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憶風跪在新買的搓衣板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他在等待眼前這個女人開口。她暫時斷開了鏈接,進入了失去同步的離開狀態。
她說要先洗個澡,因為之前和陸憶風打伊蘭吉爾的戰役耽擱太晚,待會沒法睡下。
遊戲裡的時間流動和現實基本同步。現實中是23:17,遊戲中也將近午夜。
窗外發光的翅螢在夜色中翩翩起舞,在身後留下夜光殘影。紫月貂的花瓣緩緩張開,向溫潤的空氣吐出微光的花粉。
逐漸沉睡下來的森林美不勝收,這種場景隻存在於血腥收獲中,不過陸憶風無心觀賞。
跪了二十分鍾,他的膝蓋被搓衣板的褶皺膈的有些按耐不住了。
江琳琳終於睜開了眼,那是一雙閃著光的黑眼睛。雖然隻過了二十分鍾,可陸憶風覺得好像走了兩個小時。
“我理解你皮一下很開心,但你這是玩的哪一出?”江琳琳剛回到遊戲,就看見陸憶風跪在一塊搓衣板上。有點驚訝,還有點懵,“後悔也不用這樣懲罰自己吧?”解除了戰鬥裝束,她披散的頭髮搭在兩肩,眼影也消失不見。
陸憶風抬起頭,看到江琳琳向他伸出手想拉他一把,“我沒事,”他口氣生硬的說。“和你一起通關的人就該受到這樣的獎勵。”
江琳琳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碰了一下他的腿,他的膝蓋吃住了勁,“真的嗎?你看起來還——”
“我的腿沒事,”陸憶風厲聲說著,抽開了她的手。“是我活該。”他本以為這麽說江琳琳會疑惑或者激動,但相反,她很平靜。
“你說的對,”江琳琳一邊點頭,一邊淡淡地說。他們四目相對,看了彼此漫長的一眼。“我差不多要下了,你也別玩太晚。”
“你去吧,我沒事,”陸憶風不依不撓,“我準備就在這跪到天亮。”
“那,隨便你了,晚安。”江琳琳不以為意,抬起一隻手,喚出了系統菜單拉到“退出遊戲”選項。
“晚安。”陸憶風說,“明天的收獲節,你準備什麽時候上?”
“中午吧。明天中午上,活動不是下午才開始。”江琳琳一邊說著,一邊撓了撓“可樂”的脖子。“可樂”是一隻拉布拉多戰鬥犬,“你也晚安,小可愛。”她又說了一句,隨著一縷淡光消失在了陸憶風的房間。
下…真下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絕情,真就這麽真實的下線了。
陸憶風覺得自己就不該主動花24個金幣買這塊搓衣板,整一出什麽負荊請罪的劇情。這不是自己搞自己嘛?
陸憶風這麽想著,坐在一旁的“可樂”也興奮的叫了一聲。
在凱匹諾,陸憶風居住的這個地方,叫做“夾縫地帶”,俗稱新手村。
這個時間段通常會有很多零零散散返回主城的玩家,因為一天的冒險,他們臉上和指甲裡漬滿了泥塵。但他們大多都顯得很精神,也許是因為頗豐的收獲。
許多灰突突的矮房子上的窗戶都關著,也許很多玩家都已經下線,或直接在遊戲中過夜。
有一部分被稱為“完全潛行者”的玩家,
他們從幾乎不會斷開和血腥收獲的虛擬鏈接,衣食生活都在遊戲世界中。 陸憶風的營地在夾縫地帶的最盡頭。他只需要再經過幾處玩家的房子,就能走到那個被稱作“野狼望”的充滿恐怖氣息的地方。
一條高高的圍障橫在凱匹諾與林地之間,把整個主城圈在裡面。頂端裝了帶刺鐵絲網,防止林子裡的東西威脅街區。
那裡有成群的野狼、大膽的狗熊、沒有知覺的喪屍;在野外過夜是不安全的。誰也不知道它們哪一個會搶先爬到身上來。
很多玩家這個時候還會在限時開放的洛蘭夜市中出售一天收獲到的戰利品。獸皮、木材、打火機,只要自己用不上還能換錢的,什麽都賣。
陸憶風挪了挪腿,還有知覺,而且很強烈,膝蓋就像被放在鐵板上烤一樣滾燙。而且,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起不來身了。陸憶風發現自己的生命狀態多出了一個Debuff,它的圖標還在在不停閃爍,是一個骨頭折斷的標記。
“骨折?”陸憶風心裡一凜。“一個搓衣板,這麽誇張?”之前陸憶風也斷過腿,可那多半是從高處摔的,沒有搓衣板這麽草率。
戰役模式時,扮演的角色抗打擊能力會強很多。可在生存模式,一個處理不及時的刀口也可能因為出血或感染而要了人命。
眼下這個情況,要是任憑傷勢這麽發展,腿估計就廢了。然後就會被系統判定為死亡。
只能找鄰居來幫忙了。陸憶風切出好友欄,還有很多人在線。希望營地在對街的高志鵬能及時趕來。
陸憶風點開和他的聊天欄,“在?救我,速度。”
“在。”
“你怎麽了?“你在哪?”高志鵬的回復很快,接連問道。
“我在營地,過來拉我下。”陸憶風回復。
“在營地?有人趁你去打伊蘭吉爾的時候抄你家了?”高志鵬追問道,“把你傷成這樣,居然沒殺你?”
“沒人抄我家,”
“?”高志鵬發了個問號,“那在家你是怎麽傷成這樣的?”
“你就別問了行嘛,不是很方便說,能不能來?”
“兄弟,我在野狼望。今晚回不去。”
“那怎麽辦?要不你隨便找個喪屍自殺?”陸憶風試探道,“方便快速回城。”
“自殺你嗎,想啥呢?死了我今天的東西都白打了?”
“明天我陪你再去拿回這些東西。你知道的,野狼望那麽大,沒人會那麽巧撿到,你掉的戰利品就在原點,地圖上有標記。”
“不行。”高志鵬一口回絕。“你必須告訴我是怎麽玩成這樣的,話說一般的偷襲也打不過你那條狗啊,除非有人想搞事情?”
“別猜了,”陸憶風終於開門見山道,“我給江琳琳揍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高志鵬接連發了三個笑哭的表情,卻驀地沒再接話。
“在?”
見高志鵬半天沒回,陸憶風問道。他查看了一眼骨折狀態的標記,之前的閃爍開始泛著紅色。
“怎麽說?”陸憶風又發了一句過去。
高志鵬還是沒有回復,陸憶風猜他是遇到了什麽,沒辦法回復。於是他和另外兩個在線的好友發消息,準備另尋救援。
“剛停下來跟你打字有人偷襲,一個家夥跟蹤了我一路。”陸憶風正聊到一半,高志鵬的聊天欄突然跳動。
“那你現在怎麽樣?”陸憶風凝重的回問道,一時忘了自己同樣不容樂觀的處境。
“我沒事,”高志鵬回答說,“他漏了腳步,我第一反應還以為是一隻躡手躡腳的山貓。
“你這下舒服了,送上門的盒子。他肥不?”
“肥的一批,”高志鵬說,“但是我舔不了。槍聲把附近的喪屍都引了過來,他們現在就在我腳下遊蕩,離我特別近。”
“那你先打,我得找別人來拉下。我快涼了。”膝蓋又一陣襲來的疼痛,讓陸憶風知道自己時間不多。這個骨折BUFF這麽下去就會發展為不可逆。
“江琳琳幹嘛去了?把你腿打斷就下線了,這婆娘這麽歹毒?”
“她睡覺去了,沒事。”快要涼掉的陸憶風卻撐著口硬勁說道。其實他有些心虛,他知道高志鵬的這種語氣是要較真了。而骨折這事沒佔理,都是自己在搞事情。
“沒啥事啊?她還睡得下覺?”不知道真實情況的高志鵬果然一秒五行道,
“這算什麽搭檔?
故意搞你嘛?
我這就讓她這就上線拉你。
我跟你說,
她要是拒絕,在她動手之前,我會把她製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