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會兒,沒有反應,之後雲傑從樹乾後露出了一隻眼睛。“你想和我聯合?”
“乾嗎不?你的那些殺人蜂救了我,你能活著證明自己很聰明,而且好像我也甩不掉你。”陸憶風說。
雲傑衝他眨眨眼睛,遲疑著該怎麽做。
“你餓嗎?”陸憶風看到他在拚命咽口水,眼睛盯著肉,“來吧,我今天打到兩個獵物。”
雲傑小心翼翼地從樹後走出來,“我可以幫你治蜇傷。”
“你能嗎?怎麽治?”他問。
雲傑伸進背包裡,拿出一把葉子。陸憶風幾乎可以肯定那是高靜曾用過的那種。
“你從哪裡找的?”
“就這附近,我們去果園時都帶著這個,那兒好多蜂窩。這裡也有很多。”雲傑說。
“對啊,你是落日遺跡的,那邊有大片的果園和麥田。”陸憶風說,“果園,哈,所以你在樹上飛來飛去,就像長了翅膀。”
雲傑笑起來,陸憶風說到了令他驕傲的事。
“喏,過來吧,幫我弄弄。”
陸憶風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卷起褲管,露出膝蓋上的蜇傷。
讓他吃驚的是,雲傑把草藥放在嘴裡,嚼了起來。高靜通常用別的辦法,但他們的辦法似乎也不很多。
過了大約一分鍾,雲傑把嚼好的綠色草藥吐出來,敷在他的傷口上。
“嗷……”陸憶風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草藥又勾起了劇烈疼痛。
雲傑咯咯地笑起來。
“還好,你當時腦子清醒,把毒刺拔出來,不然就厲害得多了!”
“快給我脖子和臉上敷藥吧!”陸憶風幾乎是在祈求他。
雲傑又嚼了一大把草藥,給他敷上,沒一會兒,陸憶風緊鎖的眉頭就舒展開了,因為蜇傷的地方現在舒服多了。他發現雲傑的前臂有一大塊灼傷。
“我有東西可以治這個。”陸憶風把弓箭放在一邊,把藥膏抹到他胳膊上。
“你的讚助人真好。”他不無羨慕地說,“空投箱裡沒有這樣的東西。”
“你拿到讚助品了嗎?”陸憶風問。他搖搖頭。“會有的。看,比賽越往後,就有越多的人知道你有多聰明。”
說完,陸憶風轉過身去拿肉。
“你想和我聯合,不是開玩笑吧?”
“不,我是當真的。”陸憶風說。拿到了一個空投和一個讚助,和這麽個纖弱的小孩聯合,史密斯肯定會頗有怨氣,他能想象得出。
可陸憶風願意跟他聯合,他是在險惡環境中生存下來的人,陸憶風信任他,另外,乾嗎不承認呢?有的小學生確實很厲害。
“好吧。”雲傑說,伸出手來,他們握握手。
“就這麽說定了!”
當然,這種約定只能是暫時的,但他們兩個都沒提這個。
雲傑又為他們找來些根莖植物佐餐,這種植物在火上烤時,有股防風草的香甜味。
他還認識那隻鳥,在落日遺跡那邊被稱作大嘴雀,他說有時這種鳥成群地飛到果園,那他們就可以飽餐一頓了。
他們倆都填飽了肚子,有一陣沒有說話。大嘴雀的肉很香,有不少油,啃的時候油都從嘴角流出來了。
“噢,”雲傑歎了口氣說道,“之前我從未吃過一整條腿。”
陸憶風想是的,他敢說甚至雲傑根本沒吃過肉,落日遺跡“出生”的玩家大多都是年齡十六歲以下,他們的遊戲難度不比夾縫地帶的玩家低。
“把那隻腿也吃了吧。”陸憶風說。
“真的嗎?”他問。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現在我們有弓箭,還可以打到更多。我還會下套,我教你怎麽做。”陸憶風說。
雲傑仍猶疑地看著那隻腿。
“噢,拿走吧,”陸憶風說,把鳥腿放在他手裡。“這個只能放幾天,再說我們還有一整隻鳥和兔子。”
鳥腿一到手,雲傑就咬了一大口,看來他是餓了。
“我在想,在你們落日遺跡,你們的食物肯定比我們稍多一點,你知道,你們那邊可是種糧食的啊。”陸憶風說。雲傑聽著睜大了眼睛。
“噢,不,我們不吃自己收獲的糧食。”他說。
“你們區域的規定?會把你們抓起來?或別的什麽?”陸憶風問。
“會被限制遊戲時間,”雲傑說,“管理員特別嚴厲。”
陸憶風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這種事經常發生。限制遊戲時間不是主要的懲罰制度,盡管有時也會有,可那基本算是封號了。
“那你們的食物夠嗎?”雲傑問。
“不夠,”陸憶風說,“我們一般吃自己在冒險地打來的獵物。”
只有收獲節我們吃的東西稍多一點,所以大家能多堅持些日子。”雲傑說。
“你們會進冒險地嗎?”陸憶風問。
“當然了,亞特蘭大城。不過難度太高,我們不常去,”雲傑說,“有一次我們在城中廢棄的坦克駕駛室裡找到一件三級甲,本來可以用它賣個好價錢。但沒想到那具士兵屍體突然動了一下,原來是一隻假死的喪屍穿著它...而且周圍還有另外幾隻...
聽雲傑說起這些事還挺有意思。陸憶風和其他區的選手很少交流,事實上,他一直覺得這是沒有必要的相互了解。
雲傑建議他們有計劃安排所有食物。他已經看到陸憶風大部分的食物,另外還有幾塊餅乾和一些牛肉,他采了很多植物根莖、堅果、野菜,甚至還有些漿果。
陸憶風拿起一個不怎麽眼熟的漿果,問:“你肯定這個能吃?”
“噢,是的,落日遺跡有這種果子,我已經吃了好幾天了。”他說著,把一把漿果放進嘴裡。
陸憶風小心地咬了一口,和他們常吃的藍莓味差不多。和雲傑聯合始終看來都不錯。
他們把食物分了分,以防萬一他們分開,要做好幾天計劃。
雲傑還有一隻革製水袋、自製彈弓和一雙襪子。另有一塊尖利的石頭當刀子使。
“我知道,我的東西不多,”他說著,好像很尷尬,“可那會兒我得趕快從血腥之角跑開。”
“你做得對。”陸憶風說。他把他的東西也倒出來,雲傑看到太陽鏡時睜大了眼睛。
“你從哪兒得到的這個?”他問。
“就在我背包裡,沒什麽用場,能遮點太陽,倒讓人看不清楚東西了。”陸憶風說道。
“這不是擋陽光的,是夜裡用的。”雲傑大叫,“有時,我們晚上收獲時,有人給爬到樹頂的人發幾副,可以看到火炬照不到的地方。”
“有一次,我一個叫馬丁的同學想要那副眼鏡,就把它藏在兜裡,他被發現遭到舉報後當場就被限制登陸了。”
“因為眼鏡就把他給封號?”陸憶風說。
“是的,大家都知道他並不危險,我是說,馬丁的腦子不正常,他就像一個三歲的孩子。他就想要那眼鏡玩玩。”雲傑說。“被封了三天”。
聽他這麽說,讓陸憶風覺得夾縫地帶簡直就是安全的天堂。當然,新手總是饑腸轆轆,但他不能想象落日遺跡的治安警這樣對付一個單純的孩子。最起碼夾縫地帶對新手足夠包容。
有一個小女孩,格雷西的女兒,在霍伯黑市玩。她有點癡呆,可大家都把她當成小可愛的,常丟給她一些好吃的或好玩的。
“那這眼鏡怎麽用?”陸憶風拿著眼鏡問他。
“戴上眼鏡在漆黑的地方都能看見。”雲傑說,“今晚太陽下山後你可以試試。”
陸憶風給了他一些火柴,而雲傑給了他一些草藥,好在蜇傷疼時再用。
他們把火熄滅,順著溪流而上,直到天黑時才停下來。
“你在哪兒睡?”陸憶風問他,“在樹上嗎?”他點點頭。“就穿著夾克睡?”
雲傑舉起他的襪子,“我把這個套在手上。”
陸憶風想到前幾個夜晚是多麽的寒冷。“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一起用睡袋,我們兩個完全裝得下。”
雲傑的眼裡放出亮光,看得出,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們選好了樹杈,這時淘汰信息刷出,今天沒有人死亡。
“雲傑,我今天早晨才醒過來。我錯過了幾個人?”更換成絕地求生的BGM時可以掩蓋他的聲音,可陸憶風還是小聲說,他不想讓觀眾知道他要告訴雲傑江琳琳的事。雲傑也心領神會,說話也小心起來。
“兩個。”他說,“直死之眼的和黃金堡的玩家,還剩下十四個人。”
“真奇怪,至少我這麽覺得,也許是殺人蜂的毒液起了作用,讓我產生錯覺,”陸憶風說,“你知道和我一起來的女孩江琳琳嗎?她救了我一命,可她卻跟那夥職業選手混在一起。”
“她現在不跟他們在一起了,我偵察了他們在湖邊的營地,他們被殺人蜂攻擊後就回到那裡,可她不在那兒,也許她真的救了你,然後跑掉了。”
陸憶風沒吱聲。如果江琳琳確實救了她,那她這波操作可厲害了。顯然這局MVP的桂冠會是她。 “如果她這麽做了,也是在表演,你知道的,讓觀眾覺得他愛我。迎合我們在觀眾眼裡的人設。”
“噢,我不認為那是表演。”雲傑說。“你們開幕式上的火焰才像是表演。”
“當然是,”陸憶風說,“這肯定是她和我們的指導老師,還有造型師一起想出來的。”
BGM結束,天空又黑了下來。
“咱們試試這眼鏡吧。”
陸憶風把眼鏡拿出來戴上,雲傑沒騙他,樹上的樹葉、連二十米外的灌木叢中逡巡的臭鼬,他都能看見。
如果陸憶風想,現在就可以打到它,也可以殺死任何人。
“那些職業選手有兩副眼鏡,他們的東西都在湖邊。”雲傑說,“他們個個身強力壯。”
“我們也不好惹,”陸憶風說,“大家的優勢各有不同罷了。”
“你真了不起,你會近身,還會射箭。”雲傑說,“我會什麽呢?”
“你能自己找到吃的,他們能嗎?”陸憶風問。
“他們不需要,他們有的是吃的。”雲傑說。
“假如他們沒有,假如他們的供給品丟了,他們能堅持多久?”陸憶風說,“我是說,絕地求生同樣考驗選手的自我生存能力,不是嗎?”
“可是,他們是不會挨餓的。”雲傑說。
“是的,他們是不餓,這就是問題所在啊。”陸憶風表示同意。他開始在心中醞釀一個計劃,一個進攻計劃,而不是畏縮和躲閃的計劃。
“我覺得咱們得好好想想這事,雲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