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憶風走到小溪旁,順溪流而下,來到他第一次被殺人蜂蜇時看到它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必須多加小心,因為他此時腦子裡一直在想著和江琳琳相關的一些問題。最後存活的十名選手中有沒有她?今早的警示是不是告示她的淘汰?
如果是,那她是怎麽死的?死在職業選手手裡了嗎?是因為她放走了陸憶風而遭到報復嗎?
陸憶風拚命回憶自己趴在格麗默身上,她從林子裡衝出來時的情形。他記憶中當時江琳琳渾身金光閃閃,這又使他懷疑是否真的發生了這一切。
他昨天一定走得很慢,因為他沒用幾個小時就走到了昨天他洗澡的地方。
他停下來加了點水,在背包上又糊上一層泥。無論陸憶風塗多少次泥巴,這背包似乎都要固執地變回到橙色。
離職業選手的營地越來越近,陸憶風也越發警覺起來,時不時停下來聽一聽是否有異常的聲響,箭可以隨時可以搭弓,匕首也抓在手裡。
陸憶風沒有看到其他選手,但他確實看到了雲傑提到過的東西:一叢叢的甜莓、給他治蜇傷的草藥、把他困住的那棵樹旁的蜂巢。
在丟棄蜂巢的那棵樹下,陸憶風駐足片刻,能看到夜鶯黃白色的翅膀時不時地閃過。但白天出沒的數量比較少。雲傑已經告訴他窺探他們的湖邊營地的最佳地點,以及怎樣靠近。
陸憶風把弓和匕首緊緊的地抓在手裡,就像開了雙刀一樣,然後向前走去。
他來到雲傑告訴他的那片小灌木叢,再次佩服他的聰明。那片灌木叢就在林邊,但灌木叢枝葉茂盛,可以很容易地觀察到職業選手設立的營地而不會被發現。在灌木叢和他們的營地之間是絕地求生開始的空地。
營地共有四個人,加圖和另一名女職業選手、一個黃金堡的選手、還有一個骨瘦如柴、臉色灰白的男孩,一定就是鐵民林地的男孩了。
在凱匹特集訓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給陸憶風留下任何印象,有關他的事陸憶風幾乎一點也想不起來,他穿的衣服、他的開幕,他的記錄。
即使現在,坐在那兒手裡擺弄著一個塑料盒子的他和別的高大強健的同伴坐在一起,也顯得很不起眼。
但他一定有自己的本領,不然其他人不會讓他活到現在。他們為什麽讓他當看守,看到他那麽瘦弱陸憶風更感到迷惑不解,他們為什麽還讓他活著?
四個人似乎都還沒有從殺人蜂的蜇傷中完全恢復過來。即使在這個位置,陸憶風也能看到他們身上被蜇起的大包。
他們準不知道應該把刺拔掉,即便知道,也不知道如何用草藥療傷。顯然,他們在血腥之角找到的任何藥物都沒起作用。
血腥之角還在原來的位置,但裡面已經清理了。他們多數的補給品,無論是裝在板條箱裡的、麻袋裡的或塑料盒裡的都已經整齊地碼放起來,離他們的營地也有一定距離,其他物品散放在四周。
其擺放方式跟絕地求生開始時很相近,物品上方罩著一張網,這網除了防鳥之外,似乎也沒有太大用處。
整個物品擺放的方式、擺放的距離,還有鐵民林地的瘦男孩都令陸憶風迷惑不解。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摧毀這些補給品不像想象的那麽容易,其中肯定另有文章,所以陸憶風覺得自己現在最好待著不動,等弄清楚了再說。
他猜想著各種可能,或許那堆補給品下面有陷阱,或許有隱蔽的深坑、或許從上面落下捕網,
或許有拉線,一旦觸動就朝人的心臟發射出毒鏢。 陸憶風正在琢磨該如何行動時,聽到加圖喊起來,他正手指著遠方的樹林。
不用扭頭看陸憶風就知道是雲傑點燃了第一堆篝火。起先他找了許多綠色潮濕的樹枝,以確保點火時冒出濃煙,引起他們的注意。
那幫職業選手馬上武裝起來。他們發生了爭吵,聲音很大,陸憶風這裡都能聽到,大概是說要讓鐵民林地的男孩跟著去還是留下的問題。
“他得去,我們在叢林裡需要他,他在這兒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人能動得了這些補給品。”加圖說。
“那‘可愛女孩’怎麽辦?”黃金堡的男孩說。
“我一直跟你說,別管她了,我最清楚刺傷了他什麽位置,他沒有流血致死真是個奇跡,不管怎樣,以她現在的狀況不可能襲擊我們。”加圖說。
這麽說江琳琳躲在叢林裡,已經受了重傷,可陸憶風仍然無法弄清楚他為什麽背叛了那些職業選手。
“得了。”加圖說。他把一支矛塞在鐵民林地的男孩的手裡,他們就朝著火的方向跑去。
他們跑進叢林後,陸憶風聽到加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要是找到他,要用我的方式殺死他,誰也別管。”
不知怎的,陸憶風覺得他不是在說雲傑,畢竟他沒朝他們扔下蜂巢。
約半個小時,陸憶風待在原地沒動,盤算著該拿那些補給品怎麽辦。
弓箭的長處是可以遠距離發射,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帶火焰的箭頭射向他們的補給品,以他射箭的水平同樣可以從網眼裡鑽過去。
但這樣補給品燃燒了,那又能怎樣?陸憶風什麽也沒得到,相反卻讓他們摸透了很多他的情況:他在這兒的位置、他有個同謀、他不僅擅長短兵、而且射箭技術精湛。
沒有別的選擇,陸憶風盡量靠近些,看看是否能找到他們保護補給品的秘訣。
他剛要走出林子,一個移動的物體卻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個人從他右側的叢林裡跑出來了。
起先他以為是雲傑,但他馬上認出了那張狐狸臉——之前在遊戲一開始就追殺他的女選手——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前面的空地。
在確定自己安全之後,就朝擺放補給品的地方快速小跑過去。就要跑到補給品旁邊散落的物品時,她停了下來,檢查了一下周圍的地面,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點上,然後她采用奇怪的方法身體輕微搖晃著、單腿蹦著接近補給品,有時兩隻腳都踩在地上。
走到一點時,她跳到空中,越過了一個不大的障礙物,然後腳尖著地站在那裡。
但由於她跳躍時前衝力過大,身體向前撲過去,這時她手趕緊用手支住地面,陸憶風聽到她發出一聲尖叫,但什麽也沒有發生。
接著,她又站起來,繼續向前,走到堆放補給品的地方。
這麽說陸憶風對裡面布設了陷阱的猜測是對的,但情況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複雜。而且他對這個女孩的猜測也是對的,她非常狡猾,找到了通向補給品的路徑並且這麽輕而易舉地走了進去。
她往自己的背包裡塞滿了東西,各樣都拿一點,從板條箱裡拿一些餅乾,從掛在一條繩索上的麻袋裡拿幾個蘋果,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丟了東西,引起懷疑。
然後她又小步從圈子裡蹦出來,飛奔入叢林,毫發無傷。
狐狸臉已證實了陸憶風的猜測,但他們布設了什麽陷阱需要如此機敏才能通過?是不是有很多機關?
她的手觸及地面時為什麽發出尖叫?除非——陸憶風茅塞頓開——地面會爆炸。
“下面有地雷。”陸憶風輕聲說,這樣就都明白了。
職業選手為什麽可以離開營地,狐狸臉為什麽跳著走,還有鐵民林地的男孩,他們區有許多重型工廠,生產家電、汽車和炸藥。
可他們從哪裡找到的地雷?在補給品中嗎?這一場絕地求生似乎沒有提供任何火藥和槍支性質的武器,似乎這場比賽的的風格更偏向於看到參賽選手們之間的血腥搏殺。
嗯,這名鐵民林地的男孩真了不起,徒手製造出地雷。
可陸憶風現在該怎麽辦?顯然,他不可能走進去而完好無損。至於發射帶火的箭頭就更可笑了。地雷是靠壓力觸發的,當然壓力也無需太大。
有一屆絕地求生,一個女孩踩中了其他選手設置的地雷陷阱,一個小木盒掉在地上,她被炸飛,她的遊戲角色變成了一塊塊屍體碎片,刷新屍體的光芒密密麻麻落下了幾十束。
陸憶風的胳膊很有勁,也許他可以扔幾塊石頭進去,那能觸發什麽?也許一個地雷,那樣就能引起連鎖反應,會嗎?
鐵民林地的男孩在埋地雷時,是不是隻設計成能觸發單個地雷而不影響其他幾個?這樣就能保住補給品,又能把入侵者炸死。
就算陸憶風引爆了一個地雷,也會把所有的職業選手招回來。他該怎麽辦呢?也許借助地勢或打時間差,單刷他們四個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
那裡還有網子,顯然是為了阻止這類的襲擊,事實上,陸憶風需要一下子扔進去三十幾塊石頭,引發大面積連環爆炸,才能同時摧毀一切。
他朝林子裡看了一眼,雲傑點燃的第二堆篝火冒著濃煙,直衝雲霄。
現在,職業選手也許已經發現這是計,調虎離山?時間正在一點點流逝。
準有一個解決辦法,陸憶風知道會有辦法的。他仔細地觀察那堆補給品,箱子、罐子,一支箭是不大可能把它們弄倒的。
但也許其中一個裡面裝著食用油,他可以用燃燒的箭頭射中它,但轉而一想覺得不行,也許他會用光十二支箭,而一罐油都射不著,因為他只能靠猜測來射箭。
陸憶風又認真地想是否可以重複狐狸臉的路線,靠近補給品然後再找到更好的辦法。
這時他的目光落到裝蘋果的麻袋上,頓時眼前一亮,他可以一箭射中吊麻袋的繩子,在訓練中心考核時不是練過校正瞄準嗎?得了九十五分呢!
一大袋蘋果,整個掉下來也許只能引爆一個地雷。要是能把所有的蘋果都打掉就好了……
陸憶風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向前移動到弓箭的射程內,要用三支箭完成任務。
他選準位置,仔細瞄準,把眼前的一切都隔絕身外。
第一支箭飛出去打在麻袋口旁,把它撕開了一大塊,第二支箭接著把麻袋撕開了一個大洞,他射第三支箭的時候,已經看到一隻蘋果搖搖欲墜,接著第三支箭把撕開的一片麻袋打掉了。
在幾秒鍾內,一切似乎已經凝固了,接著蘋果一個個蹦了出來,掉在地上,他也被爆炸的氣流衝擊,身體飛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