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是四海鹽幫在嶽州分舵的舵主,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已經是一名一品高手了,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氣。
四海鹽幫和漕幫一向涇渭分明又紛爭不斷,秦山這一次之所以會登上漕幫的行船,那是因為他聽從了自己手下田傅的建議。
田傅是秦山半年前招收的得力助手,在他的幫助下,秦山從原本的一個四海鹽幫小頭目,才一路做到分舵舵主的位置。
可以說秦山的一切都是田傅替他掙的,所以對自己身邊這個一向謹言慎行的得力助手兼軍師,秦山對他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這一次便是田傅建議秦山對嶽州分舵的漕幫下手。
秦山在嶽州分舵乾大半年了,這大半年來他一直沒有什麽建樹,從一開始的閃亮崛起,到如今已變成了無人問津,秦山竟是一時有些無法接受。
人就是這樣,一旦嘗到甜頭,就根本滿足不下來。
秦山今年已經四十多了,再過幾年他就老了,人生還有幾個四十年?
所以秦山想趁著自己退休之前,再拚一把。
嶽州這個地方連接洞庭湖,其地理位置的重要自不必多說。一直以來嶽州一直被漕幫把持著大部分的利益,秦山他們的四海鹽幫只是佔得一小部分。
這點油水,根本不足以養活那麽多幫眾,別看秦山明面上是分舵的舵主,他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許多手下暗地裡根本不服他。
所以秦山決定做點什麽。
四海鹽幫和漕幫雖然暗地裡不合,但明面上大家彼此都還顧忌著面子,所以兩幫的話事人也不允許彼此手下爭鬥,但暗地裡的手段,大家卻是你來我往,相互不斷。
據田傅秘密探到的可靠消息,漕幫嶽州分舵的錢四爺,打算今晚在船上對一個外鄉人出手,行那謀財害命的勾當。
這個消息可著實讓秦山高興壞了。
漕幫和鹽幫雖都是江湖幫派,但卻也有另一層身份,什麽身份?當然是官家身份了。
漕幫和鹽幫皆是受官家節製,雖是混跡江湖做的卻都是合法的生意,這也就是為什麽漕幫和鹽幫不會明面上爭鬥的原因。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有做生意的樣子,什麽都離不開一個規矩,江湖人更是如此。
漕幫既然管著這塊地方,他自己肯定要負責自己這塊地方的安全,否則若是別人在你這裡出了事,以後誰還會跟你做生意?
也不知道那錢老四是不是鬼迷了心竅,竟然將主意打到他們自己的頭上,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這等抓了狐狸惹身騷的事,他竟也做得出來。
不過對於秦山而言,這卻是一件對他大大有利之事,只要在錢老四動手之時帶人抓住他的把柄,然後再大肆宣揚一波,他漕幫在嶽州的招牌,可就徹底毀了,到時候他秦山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了。
田傅告訴秦山,錢老四會在亥時三刻行動,他們事先會用迷煙將那幾個外鄉人和他四海鹽幫的人一並迷暈。
這等江湖把戲秦山早就玩膩了,若是自己事先不知情倒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能算計了他?
只要錢老四的人吹迷煙之時自己假裝昏倒,然後再帶著田傅和幾個得力手下一起去抓個現行,到時候……嘿嘿……
秦山越想越興奮,巴不得亥時三刻早點到來,他更是問了侍立在自己身旁,像木樁一般的田傅好幾次了。
終於,伴隨著房外幾個輕微腳步聲響起,秦山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眼角飛快掃了一眼窗戶外的人影,秦山趕忙假意和一旁的田傅討論起如何對付漕幫之人雲雲。
一陣微微嫋嫋的青煙吹了進來,秦山急忙裝作昏倒之狀,待窗外之人冷笑離開之際,秦山卻是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因為早有防備,所以秦山事先和田傅他們都吃了解藥。
“小田!快,我們快帶上幾個兄弟去抓他們的把柄!”秦山興奮的站起來,就要拉起身旁的田傅一同出去。
然而秦山旁邊的田傅卻一動也不動。
“小田,你怎麽了?”
秦山發現不對勁,卻是回頭看了一眼。
田傅二十歲左右出頭,生的白淨相貌頗為剛毅,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夥子,秦山對他非常喜歡,甚至在手下面前還揚言要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而田傅也總是在秦山面前表現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然而今天的田傅卻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了。
在秦山的吩咐下來之後,田傅第一次沒有接受也沒有去執行,他只是抬頭靜靜盯著秦山。
“小田,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那個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下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淡而陌生的臉,和一雙冰冷的眼眸。
那雙眸子秦山隱隱有些熟悉,那是江湖人在看向自己必殺之人的眼神。
田傅要殺自己?怎麽回事?
秦山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他下意識的想逃。
然而還沒等秦山反應,一直站著不動的田傅卻是突然暴動。
只見一隻黑色大手在空中一揚,一股紫黑色的氣體立刻在空中彌漫開,在秦山還沒有防備的情況下, 瞬間便湧入了他的口鼻之中。
只是一個呼吸,秦山便感覺自己渾身酸痛,身體裡仿佛有千萬隻蟲子在爬動一般,竟是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就連喉嚨都發不出聲音了。
秦山後退兩步,竟是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
“嘎……嘎……”秦山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只是發出了陣陣微弱的難聽之音,他的雙眼瞪的老大,直直看著田傅,心中仿佛有許多難以理解之事。
田傅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一張臉又變得蒼白幾分。一柄細長的,散發著幽冷氣息的黑色長劍被他握在手中。
“此劍名為斬魄,它便是我的名字……”田傅仔細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長劍,如同像看著某種心愛之物一般,他聲音嘶啞,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卻是手起刀落,一劍割向了秦山的咽喉,乾淨利落。
噗!
利器割喉,鮮血噴灑,濺了田傅一臉,然而他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秦山到死依然瞪大了眼睛,他死不瞑目。
田傅靜靜欣賞了秦山的死狀一會兒,隨後點點頭,卻是突然揮劍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不好了!漕幫的人殺了秦舵主,他們打算將我們一網打盡……”
片刻後,田傅跌跌撞撞的從秦山的房中跑出來,他渾身是血,表情充滿悲憤,正大聲呼喊著向四海鹽幫弟子休息的地方衝去……
……
亥時三刻,當葉星辰依然還在津津有味的學習沾花點穴手的時候,房間外的一陣細碎腳步聲,卻是立刻將他的警覺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