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訓起身,大步走向聽審坐席的關漌,
正要將手裡的涉事名單交給他時,聽到了旁邊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高呼,
“宗訓呐!”
王宗訓頓了頓,轉頭看向急欲阻止他的金炳榮,
冷哼道“總督,您畏首畏尾,欺軟怕事,長期以來被沈賢明壓上一頭,我往軍營賭場安插內線的事就沒告訴您了!還有這份名單上的人員如何處置…也不用您操心了!”
金炳榮聞言面色更難看了幾分,強撐著笑意答“…那好,好…”
徐東錦唇角積蘊淺笑,湊近元妡耳邊,“我就知道…柳叔一定是好人!”
關漌接過王宗訓遞來的名單,陪審坐席上的郕州百官統將視線牢牢盯緊……
從他們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紙張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所有勾連進賭場,分得一杯羹的官員,此刻都顯露出東窗事發的惶恐醜態,
他們在心頭紛紛祈禱…
自己亦或是親信能變姓埋名不在其中。
當然,也有奸猾的官吏並不畏懼,
這些人堅信…牽連入內的集體勢力越大越深,對於個人而言反而越安全。
因為法不責眾,
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皇子,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抗衡龐大根深的地方體制!
而這…足以成為他們的擋箭牌。
關漌略略掃了一眼,很快將手中的長卷名單合攏,
任憑每個人伸長了脖子,也無法從他平靜的神情中探得任何波瀾。
“沈賢明革職待勘,衙役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正月初二,城門會審,
以關漌最後一句處斷作結。
……
“將軍!”
人盡散去,王宗訓仍在台下徘徊,有些憂心忡忡地喊住關漌,
“名單遞交將軍之手,是我對將軍的信任。蔓草雖難除,但絕不可再放任其滋長了!您可不要讓我錯看了啊!”
“王大人,請放心。”關漌正視王宗訓,轉言道,“除惡務本,只怕還需時日醞釀。本王擔心三國前線在此期間有所異動,想請大人前往協助向蕪城統領皇屬布防。”
“這…”王宗訓面露猶疑,
若是此時離開,恐怕不能親眼見到經營數年的成果了!
他思忖片刻還是道“好吧,既是將軍指令,我就跑一趟……”
另一邊,
正在高台陪元妡善後會審事宜的徐東錦,目睹了兩人對話後,竟出乎意料地聽出了關漌的用意,
於是不解地與元妡交談道“將軍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把王政首調開?他等待多年,好不容易看見苗頭,應該比誰都想親手清剿郕州官場的惡勢力啊!”
元妡抬頭望向王宗訓轉身離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
關漌此舉,想必是擔心王宗訓的安危,
他此前被金炳榮管控、被沈賢明壓製,
可今日一條暗線,一封名單,很可能讓金炳榮重新意識到這個手下並不聽話,更不好擺弄!
一旦讓金炳榮察覺到威脅存在…
那麽他必欲動手了!
元妡雙目澄澈,抬手拍了拍徐東錦的肩膀,鼓勵他道“徐兄,罪惡勢力盤根錯節,要想清剿談何容易,你再接再厲,繼續追查吧…”
徐東錦脫口而問,“種種罪證皆指向沈賢明,他在任年間為害郕州…現在只需上書朝廷,等待判決公文,便可將其勢力徹底鏟除……已經如此清晰了,為何還要調查下去?”
元妡微皺眉頭,半晌不語,
從一開始,徐東錦能輕易調出吳傑的戶籍文書,並快速將懷疑鎖定沈賢明,
再到同處郕州官府的黃厲竟然公開站出來指證沈賢明,
至此,
局勢看似順利展開,
卻又緊跟翻轉
證人被壓迫當堂反口,
吳傑又在極巧妙的時段裡畏罪自盡……
各種跡象,
總讓元妡有一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也許,真正的幕後之人一直在引導著她們,
故意拋出一些線索,就是想讓她們給沈賢明定罪,將一切嫌疑落實,從而停止再對其他人的深入追查,
可缺失確鑿實證, 又只能限於定罪,無法最終處決……
元妡看著徐東錦,緩緩道“徐兄,你短期內查到的,很可能只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
“啊?”徐東錦一時茫然,顯然被繞暈了,“你說的是誰?他想讓我看到什麽?”
“如了誰的願,就是誰…”元妡嘟囔道,轉頭瞧見關漌站在城門口朝自己招手,
目光似乎落在她手邊剛整理好的戶部帳冊上…
元妡會意,高舉起手中的帳冊晃了晃,回道“帳本再借我研究會——”
關漌點頭,隨後徑直往城內走去。
元妡打量著他選擇的方向,疑惑道
“軍中那麽多事,你不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