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更。
濃夜籠罩王府。
“王上。”周子彧貼近關煒,“昱王已經帶兵潛入王府了。”
關煒神色一轉,“薑氏數十位黨徒都‘安置’好了嗎?”
“都關進王府地牢了。”周子彧篤定一笑。
“昱王痛恨薑氏一黨,眾人皆知,看到薑氏黨徒在王上的庇護下還殘喘於世,不僅帶兵私闖王府,脅迫王上,而且喪心病狂,一把火將這些人燒了個乾淨。”
他揚了揚手中即將被送到陛下案前的奏折。
“王上。”陸柏舟緩緩走入屋內。
他看向關煒和周子彧,“府中侍衛‘阻攔不住’,已經讓昱王一行人闖入地牢了。”
“好。”關煒微眯了眼,陰戾的寒意蔓延開來,“吩咐下去,地牢既然起火,就別讓任何人活著走出。”
周子彧笑意更甚,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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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牢室
方明源和一眾兵士簇擁著中間暗金面具的黑袍男子謹慎地走入地牢。
除了地牢門口寥寥數位看守的侍衛外,一路走來,再沒看到任何人影。
實在是‘誘敵深入’之計。
“殿下,小心埋伏。”
方明源察探著四周幽暗詭秘的環境,不知何處會藏匿著陰險毒辣的機關。
“晚了——”
一道陰冷森然的聲音突兀響起。
地牢四面牆壁隱藏的暗門隨即打開。
數支裝束嚴整的甲胄軍隊迅速衝出,將方明源一行人團團圍困起來。
“沒想到,我天啻英明神武,憑一己之力,鬥倒囂張不可一世的殷王,打壓權傾朝野的薑氏,於危難關頭挽救王朝的昱王殿下,今日也會中計。”
領頭之人正是關煒身前的護衛彭措,他冷哼一聲走到黑袍男子的身前。
“王上仁慈,讓您平生最痛恨的薑氏黨徒隨您陪葬,也算了了您的心事。只是這唯一的一點缺憾,就是在您死後要承擔起毒殺數十位朝廷命官的惡名,接受世人口中‘多行不義,最終自斃’的唾罵。”
方明源似乎並不驚慌,沉定看向他,“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你們只需記住我是你們生前見到的最後一人。”彭措口吐戾氣。
方明源揉了揉被此人刺耳的聲調吵得生疼的太陽穴。
他指了指地牢四周,“我只是想問你,你剛才說的可以給我們陪葬的薑氏黨徒在哪裡?”
彭措猛地回頭,這才發覺,原本被囚入後側牢房的薑氏黨徒一個也不見了。
他大驚失色。
“怎麽回事!薑氏黨徒去哪了?”
圍住方明源等人的一眾甲兵面面相覷,也有些亂了陣腳。
“不可能。”彭措衝進牢房,空空如也。
他又急急跑到方明源面前,不可思議般顫抖著手指。
“你們才從地牢門口進來,不可能把他們帶走。”
這不可能。
明明是他親自將數十位薑氏黨徒關進了牢房裡。
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怎麽會憑空消失?
他的目光望向地牢更後方的石壁。
先前被鎖鏈扣在此處的明明是三個人,什麽時候只有兩個人了?
他連連退了兩步,“那石壁上拴住的,怎麽少了一人?”
方明源冷冷一笑,微一偏頭,看到了地牢各角堆放著的大量油桶。
想來這裡只需一點火星,
便可成燎原火勢。 他抄手看著彭措,“發現不對了?沒關系,繼續執行你主子的任務,很快你會發現更多不對的。”
彭措渾身一震,忽然似反應到了什麽,舉起手中的長刀挑落黑袍男子的暗金面具。
在看清那男子的臉後,他面容扭曲。
“你不是昱王?你是什麽人?昱王去哪了?”
“他是什麽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你死前見到的最後一個陌生人。”方明源從容開口。
很快神色一轉,不耐道:“別廢話了,趕緊倒油放火吧,一把火燒光這裡,不放任何一個人出去,世人眼前的真相就能由得你們胡說。成者為王,只要得勝,沒有人會去追究鏟除對手的過程如何卑鄙無恥。這不是你家主子的完美計劃嗎?。”
彭措暗暗心驚。
他們既然已經猜出了一切,怎麽還會毫無畏懼地走進這布下了天羅地網的牢室,不怕逃不出去嗎?
“你們既知道王上的計劃?怎麽還敢進入地牢?”
方明源一臉鎮定,“我們不假裝中計,怎麽讓你們放下防備,放松警惕,怎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彭措心底大喊不好,對著身後一位甲兵。
“快去探查地牢密道!”
不多時,那甲兵焦急跑來。
“密道被…打開了”
彭措面容扭曲,厲聲吩咐,“快去通知王上,人質救走了薑氏黨徒,速速調兵圍在密道出口,一定要堵住他們。”
“你反應的倒還不遲。”方明源好整以暇。
“可惜,我怎麽可能讓你們出去報信。”
他伸手一揮,身後的一眾人立即廝殺開來。
方明源快速衝出甲兵的包圍圈,急步走到地牢各角,將油桶踢倒。
裡面濃稠渾涿的黑油流了一地。
他抬高聲調,“怎麽又不願意點火了?要不要我幫你們一把?”
彭措抽出插在黑袍男子身上的刀,恨不得凌空向方明源揮去。
“攔住他,不準他點火!”
方明源帶進來的這批人, 看著像是一群烏合之眾,沒受過訓練。
卻強悍難敵,個個以一抵十。
現在的情況,自己要想順利派人將消息遞出,怕也不容易。
為今之計,只有指望著地牢沒按時起火。
王上察覺到事情有變,就會改變計劃,派人前來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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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密道
向蕪城正帶領著數十位薑氏舊臣匍匐著艱難前進。
突然聽到有泥板垮塌的聲音。
隨即密道兩側牆壁內的沙石逐漸衝出,流沙源源不斷的朝下滑落。
“這是怎麽了?”吏部侍郎王祁面色發白。
向蕪城打量了一眼四周。
“快走!這是流沙牆,地牢各處都是這種牆,想必是開啟了機關,估算著時間坍塌的。”
內閣首輔徐奉天神情訝然,“我看地牢內搬進來了數桶火油,他們不是已經打算放火了嗎,怎麽還用上了流沙牆,是怕我們不能死絕嗎?”
“看來這執政王是沒想讓我們活著出地牢了。”侍郎王祁歎道。
“他將我們關入地牢,說什麽昱王進不來,沒人害的了大家,是最能保我們安全的地方。我就知道,他已經動了想害我們的心思了!”一位翰林院士出言道。
“地牢內先縱火焚燒,再泥沙掩蓋,外面無從察覺,怪不得他要將我們移到地牢。”
“原來他才是最想叫我們死的人!”另一人抱拳憤目。
“我們竟還都跑來求他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