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元妡行了一禮。
“這是……”
她看著關煒身後,已經被酷刑折磨得鮮血淋漓的三人。
關煒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
“元令使為表依附本王的忠心,親自將家中男丁送入王府,甘願讓本王扣留為質。這一份決絕與舍棄,本王很是欣賞。”
他語氣一轉,“相比之下,元姑娘只是言語之間想求靠本王,未免顯得誠意不足。”
元妡辨認著他們血肉模糊的臉龐。
這才看清,跟向蕪城一起被沉重鐵枷固定在牆壁上的,原來是她的兩個兄弟:
元兆堯和元阿圖。
她暗暗咬緊牙關。
父親為了所謂的家族基業,竟將兩個親生兒子送到關煒手上,成了任人宰割的人質。
其心之狠……
“臣女效忠王上的誠心,與家父毫無二致。”她忙跪在地上,恭敬道。
關煒陰寒的雙眸逼視著元妡,抬手指向他座椅後方被刑具囚拘的三人。
“據你父親所言,這三人中有一個是昱王安插在你元府的內應,與他裡應外合,謀害了你們的舊主,讓你們全族落到今日朝不保夕的地步。你既說願為本王效力,那這第一件事,就是請你指認出這位背叛你元府之人。”
言罷,他朝身旁的護衛彭措遞了個眼色。
彭措會意,解下腰間佩戴的鋒利軍刀,遞到元妡的眼前。
元妡看了一眼神色陰戾的關煒。
他要我指認背叛元府之人。
莫非真不知道此人是誰?
不對!
她在心底快速理著繁冗如麻的思緒。
既是父親將向蕪城引誘來此,抓捕他之前,必是告知了關煒一切。
那麽關煒此舉,是想試探自己的忠心還是……
她看著送到自己手中的長刀…
是了,他要我指認出這位潛伏在元府之中昱王的同黨,然後親手殺了他。
這樣一來,得知消息的昱王勢必會從此真正與我兩立。
在這種情況下,我再入昱王府便會孤立無援,只能選擇依附他關煒才得保全自身……
元妡接過長刀,一步步走向後方的石壁。
今日若是不殺了這位暗中助昱王成事的內應,讓關煒滿意,自己只怕不能活著走出這執政王府了……
她抬眼看向囚在石壁上的三人。
向蕪城緊閉雙目,一臉沉靜。
元兆堯正死死盯著自己。
元阿圖則瞪大了眼,朝自己飛快搖頭,口中喃喃不清,似乎在不停的求救。
奇怪,
元妡眼皮倏地一跳,發現了異常。
這三人雖都受了傷,可明顯程度不同。
向蕪城看著流血最多,但其實他傷口不深,且都避開了要害。
反觀元阿圖和元兆堯,雖然皮肉傷少,但其實傷到了五髒六腑,內損嚴重,已有油盡燈枯之象。
為何這三人用的刑輕重不一?
關煒既知道向蕪城才是元府真正的叛徒,她兩個兄弟分明與這一切無關。
為何反而向蕪城受的傷最輕,她兩個兄弟卻傷的極重?
還有…
向蕪城既傷的最輕,又為何故意營造出一種‘他寧死不屈’的假象?
這一切,是刻意而為嗎?
是否意味著什麽?
還是,關煒故意做出此種對比,引她猜想……
元妡感到頭疼不已。
她想好好思考一番,
可眼下緊迫的實際情況根本沒有時間容她細想。 後方關煒不耐的催促已然傳來。
“元姑娘還沒想好?”
元妡撰緊右手的長刀,一切還是先按自己的計劃來吧……
她先走到元兆堯的身前,打量了他幾眼。
這元兆堯也算是一腳踏進這趟渾水中的人了。
若是自己把他殺了,再將一切推到他身上,不知這關煒會否相信…
元兆堯窺視著元妡奇怪的神情,莫名的慌亂起來,“你別想陷害我!”
元妡擺了擺頭,知道這是瞎想。
她繼續走向元阿圖。
“救我…救我啊……姐。”
元阿圖不斷囁嚅著。
元妡皺了皺眉。
這小子的傷看起來倒比元兆堯還要重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張臭嘴得罪了施刑之人。
她緩緩走過元阿圖。
面色蒼白的向蕪城並沒有睜眼看她。
元妡深吸一口氣,左手抽出袖間揣著的小型匕首。
“叛徒!”
她毫不猶豫地刺向向蕪城的心口,怒吼道:“你可想到會有今日?”
向蕪城猛地睜眼,隨即噴出一口鮮血。
等了等後,元妡又毫不猶豫地拔出那柄匕首,迅速將它插進鞘中。
手上動作一氣呵成。
向蕪城沉鬱的雙眸看著元妡,很快感到頭暈目眩,渾身再無勁力……
“王上,他昏死過去了。”
彭措上前查看了一番,回頭對關煒道。
關煒起身,微眯了眼,難辨喜怒。
“本王到底小看了元姑娘,有不同於尋常女子的果決。”
“急切之下,還是自己的匕首好用啊。”元妡揚了揚手中的匕首,將它揣回袖中。
“這把軍刀太重,還是還給大哥吧。”她將右手的長刀重新遞給了彭措。
關煒看向血流一地的向蕪城,吩咐杜夢娉道:“元姑娘辛苦了,帶她下去,這兩日就留在我王府安歇。”
元妡和杜夢娉離開後,關煒指著已近半死的向蕪城,凜然道:“叫牢醫來,別讓他死了。”
他摩挲著手中的扳指。
此人現在是自己手中最大的棋子,絕不能讓他死掉。
自己本也只是想試探一下這個元妡,沒想到,她一個女子,出手竟如此狠辣,差點要了此人的性命。
果然如陸柏舟所言,不可小瞧。
不過…
他冷笑一聲,這女子方才在看到這三人身上有著不同程度的傷時,明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看向身旁的彭措。
“這傷做的不錯。”
“都是依王上的吩咐。”彭措恭謹答道。
“此人知道昱王為扳倒殷王暗中做的一切,這本就是昱王捏在本王手中的把柄。而等他知道,此人在本王這裡反而傷的最輕,他會怎麽想?是否會忌憚此人背叛了他,已轉投於本王?”關煒面色愈顯寒厲。
彭措了然一笑,“那昱王必然會等不及要救出此人,抑或是動手解決掉這一禍患。”
“可——”他面色一轉。
“王上讓元姑娘住在王府,她該怎麽將消息遞給昱王?”
“昱王心思深重,本王前腳帶她進了地下囚室,後腳就放她出王府的話,豈不擺明了讓她去通風報信?”關煒肅然的眉目間隱隱有利刃暗藏。
他篤定道:“不必擔心,本王相信此女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