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實在是太累了。

　　薑琪半夜回到家，倒在床上，很快便睡著了。

　　她睡得很沉很沉……

　　在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聽到了“暗夜之靈”的手機鈴聲。

　　太困了，眼睛無法睜開。她本能地用手摸著手機……

　　手機的亮光刺激了她的眼部神經。

　　她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看到了來電顯示。

　　“何蓮……何蓮是誰?何蓮……”

　　她猛然間驚醒，坐了起來，打開了床頭燈。

　　難道何蓮出什麽事了嗎?

　　她發病了?

　　血管事件?

　　再次發生心梗?

　　還是腦梗了?

　　抑或是出血了?

　　現在是凌晨一點多唉，不是什麽大事，她不會打電話來的。除非腦子有病……

　　薑琪的頭腦被自己腦補的，已經完全清醒了。

　　她接了電話:“阿姨，您是不舒服了嗎?哪裡不舒服呀?”

　　何蓮:“沒有不舒服，晚上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

　　薑琪的心中，那個苦悶啊。

　　我的個阿姨呀，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秀啊。沒什麽事，大半夜找我聊天?

　　你自己睡不著覺，當全世界的人跟你一樣啊?

　　薑琪愁眉苦臉著……

　　她慶幸何蓮不會視頻聊天，否則自己的一臉愁容，全部曝料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有，沒有。我答應過您的，除了上班時間，您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薑琪用輕快的語調說道。

　　她的確承諾過，如果有病情變化，即使是深更半夜，也可以打電話給她。

　　她是為了安慰何蓮，無奈之下，才說可以陪她聊天的。

　　可是哪有半夜陪聊的?況且陪聊又不算錢，完全是友情讚助呀！

　　“薑醫生，你走了之後，我想了半天，覺得我這個冠心病除了跟我的年齡有關，更多的應該是跟我體內激素的變化有關。”何蓮緩緩地道，好像悟出了什麽大道理。

　　“阿姨，不要想太多，按時吃藥就行。”

　　“我跟你說啊，我四十出頭，就沒了例假。我猜想，我的這個冠心病跟這個有很大的關系。我的想法對不對啊?”

　　“沒有關系的……”薑琪心想，即使有關系，已經發生的事，便無可避免了，還有什麽說的必要呢?

　　“我聽方主任說，雖然我的心臟血管裡放了支架，可是放支架的地方，還有可能再梗死。還有就是，我這個血管已經發硬了，有的地方還有粥樣斑塊生成……你說，我是不是隨時有可能就不行了???”

　　Oh my God！

　　薑琪抓了抓頭髮，這……這怎麽回答?

　　當然會隨時可能發生梗死，隨時會有危險，隨時也會不行。

　　生命的事，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今天是健康的人，也不能保證明天不生病。

　　一個流感也能死幾千，甚至上萬人。

　　但是，面對一個整天為自己的疾病煩惱的人來說，這樣回答，顯然是不合適的。

　　“阿姨……您想得太多了。好多人都是帶病生存的。我就看到好多有冠心病的人，活到了九十幾歲……”薑琪這般解釋著。

　　她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解釋得很不錯。不談何蓮的病，而是拿別人說事。

　　“你在安慰我吧?能活到九十幾歲的人本來就不多。冠心病的人能活到九十幾歲就更少了，

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怎麽會有好多?我看到我周圍有冠心病的人都是六十幾歲就死了……”　　何蓮的語氣充滿了悲傷。她已經五十幾歲了，離六十幾歲不遠了……

　　像張祥父子這樣家境貧寒的人對生命都充滿了渴望，在死亡線上掙扎而不放棄。何蓮衣食無憂，當然會對生命有更多的留戀……

　　“阿姨，跟您講個故事。哦，這個不是虛構的故事，是個真實的事情。它發生在我的家鄉……”

　　“有一個五十幾歲的大叔，喜歡到處釣魚。他咳嗽一個多月，吃了好多藥不見好，便去醫院做了個胸部CT，結果懷疑是腫瘤。於是呢，醫生建議他進一步檢查，最終檢查出來是小細胞肺癌。這種疾病惡性度非常高……

　　“醫生告訴他不用吃藥，不用開刀了。他的壽命最多三個月。於是，他回家後，把家產分了，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好，便整天心無旁騖地釣魚……”

　　“就這樣，他每天早出晚歸，釣了三個月的魚，發現自己的身體還很硬朗。他想，可能是醫生誇張，把時間說短了，有可能是活不過半年。”

　　“於是，他接著釣魚。這一釣，又釣了三個月……身體依舊很硬朗，臉紅撲撲的，原來的咳嗽也消失了……”

　　“他又到了醫院檢查了一下，發現腫塊消失了，各項化驗檢查都正常了。他高興地回到了家，繼續釣魚……”

　　薑琪說得眉飛色舞，繪聲繪色。何蓮在電話中笑出了聲。

　　“是醫院檢查出錯了吧?哪有惡性腫瘤不吃藥，不開刀，會自己消失的?”何蓮道。

　　“阿姨，這是真的。我沒有騙您……那人就住在我們家樓下，經常把他釣的魚送到我們家給我吃。”

　　“那個時候，我上中學。他每次送魚來，都說是那是野生魚，給我補腦的。”

　　“他看的那家醫院是我們省城最著名的醫院。那個時候……我記得……”薑琪回憶著。

　　有一天的傍晚，有人敲他們家的門，她的爸爸媽媽正在燒晚飯。

　　薑琪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開了門後，發現老張拎著放著魚的方便袋站在門口。

　　薑琪知道，他是來送魚的，於是讓他進了門。

　　薑琪的爸爸看到老張來送魚， 免不了要寒暄幾句。

　　那老張送完魚後，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薑琪的爸爸也陪著他坐下來聊天。

　　薑琪為他倒了杯水。他喝了幾口水後，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病歷遞給了薑琪的爸爸。

　　“琪琪爸，您是有文化的人，幫我看看這病歷上寫的是什麽?”

　　薑琪和他的爸爸一起看了那病歷。

　　病理報告，PET-CT都顯示惡性度很高。最終的診斷是小細胞肺癌。診斷的後面有幾個主任醫生的簽字……

　　診斷錯誤，那是不可能的。難道所有的科室都同時出錯了?

　　………………

　　這一聊，便聊到了臨晨四點多……

　　薑琪實在扛不住了，打了哈欠。

　　“哦，你困了吧?明天還要上班呢，睡了，晚安！”電話裡的何蓮如此說道。

　　“嗯嗯，是困了，晚安！”

　　說完，兩人掛了電話。

　　尼瑪，現在是晚安嗎?應該是早安吧！

　　薑琪下了床，走到桌子邊，拿了小鏡子打量著自己的臉龐。

　　淤青的額頭，濃濃的黑眼圈……

　　“天涯路，這樣的臉，上班怎麽見人啊?”

　　還有更重要的，景白見到這張臉之後，會做何感想啊?肯定不會再讓自己獨自出去“跑步”了吧?

　　她還怎麽瞞著景白在外面掙錢啊???

　　她揪著自己的頭髮，實在是太煩惱了！！！

　　不管了，先睡一覺再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