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

　　何蓮晚上頻繁出現“胸悶、胸痛、氣喘、透不過氣、呼吸困難、心慌、頭昏……”

　　這些症狀，都在晚上十二點之後出現。

　　“琪琪，我胸口好痛啊！”

　　“琪琪，快來啊，我透不過氣來了。”

　　“琪琪，我快暈了。”

　　“琪琪，我心臟跳得厲害，都快跳出來了。”

　　“琪琪，我快不行了……”

　　…………

　　每次電話的那頭，傳來“呼救”的聲音，薑琪的心都會為之一緊。

　　每次，她都會打的過去，為何蓮測生命體征，做心電圖。

　　生命體征每次都正常，心電圖沒有大變化。

　　做完之後，讓何蓮吃點改善心肌供血的藥，何蓮便“正常”了。

　　薑琪知道，何蓮是心裡作用。

　　可是，她聽到這麽“嚴重”的症狀，不敢不來。

　　就像“狼來了”的故事，前面的都是“撒謊”，萬一哪一天是真的，而自己沒來，那真是自己的罪過了……

　　於是，薑琪便想到讓何蓮晚上十二點，吃點改善心肌供血的藥。

　　也許，也許吃過藥後，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了。

　　可是，何蓮依舊還是出現諸如此類的症狀。

　　最過分的便是，十二點之後，一個晚上來了兩次，結果兩次都很正常……

　　折騰了一下，一個晚上囫圇覺都睡不上。

　　………………

　　一周後的晚上。

　　憑瀾聽雨，淨室。

　　薑琪檢查完何蓮的身體後，對何蓮道:“阿姨，您的病情非常穩定，血壓正常了，心肌供血也改善了許多。”

　　言外之意，便是您晚上可以放心地睡覺了。

　　沒事，不要打電話給我啊，啊，啊！

　　你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

　　你白天沒事，可以打盹，可以小睡。

　　我白天還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班呢，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琪琪，幫我再做一個心電圖吧。”何蓮笑道。

　　說好一周做一次心電圖的，可是這幾天，天天做，有時一天做兩次……

　　她想拒絕，可是，看到何蓮投來的熱切目光。

　　算了，不就是做個心電圖嗎?給她一個心裡安慰吧。

　　“好的，阿姨。”

　　薑琪說完，走到床邊把心電圖機器插上電源。

　　“媽，這幾天，你都拉了一堆的心電圖了……”沈揚帆從藥架上，拿著一遝心電圖，在手中嘩嘩地抖動著。

　　他說完，把心電圖機器的電源給拔了……

　　薑琪正在整理心電圖機器的電極……

　　她回頭看了一下沈揚帆滿是不耐煩的樣子，又看了一下何蓮凝固的笑容。

　　她甩了甩那根本不用甩的頭髮:

　　“咦，呀，你這小子！我們女的做心電圖，你一個男的站在這裡幹什麽?”

　　薑琪瞪了沈揚帆一眼，放下了電極，推著沈揚帆，把他推到了門外，把門重重地關了起來。

　　“阿姨，躺床上吧。”薑琪笑道。

　　何蓮遲疑著:“我，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我是不是不應該做這麽多心電圖?以前，我好像不是這樣的……”

　　“阿姨，不麻煩！”

　　薑琪說完，把愣在一邊的何蓮拉到了床上:“我都準備好了，快躺下吧。”

　　做完心電圖，薑琪把心電圖電極整理好，放在機器上，拔去了電源。

　　何蓮也整理好了衣服。

　　薑琪拿了新做的心電圖，又在藥架上拿了以前的心電圖，坐到了沙發上。

　　她對何蓮招了招手:“阿姨，坐過來！”

　　何蓮挨著薑琪坐到了沙發上。

　　“您看啊，這是您一個月之前做的心電圖，這個是您一周之前做的心電圖，這個是今天做的心電圖……”

　　薑琪邊說，邊把心電圖一張一張地攤在茶幾上。

　　“這個最高的波的後面，叫T波。一個月之前，像不像一個小坑?”薑琪指著那心電圖的T波，轉頭對何蓮笑道。

　　“嗯嗯，真的很像……”何蓮笑著。

　　“這叫T波倒置，表明您的心肌缺血還是很嚴重的。”

　　“哦，原來是這個T波在搗鬼啊！”

　　“您看啊，一周之前，這個小坑是不是變淺了?”

　　“嗯，還真是呢。”何蓮說完，趴下身體，反覆看著。

　　“您再看今天的，這個坑已經沒有了，完全平了。”

　　“嗯，嗯……那我是不是完全好了?”

　　“這倒沒有，正常的心電圖，T波是正立的。”

　　“還沒好啊！”何蓮有些失望。

　　“已經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了，所以根本不用悲觀。”

　　薑琪頓了頓，笑道:

　　“阿姨，還記得我跟您講過，我鄰居老張的故事嗎?”

　　何蓮點了點頭，抬頭看著薑琪:“記得啊……”

　　“老張的病為什麽會好?您有沒有想過?”

　　“他……是運氣好吧。病自動消失了?”

　　“病是消失了。可是，卻不是他的運氣好……”

　　“那是為什麽?”

　　薑琪想說，那是因為老張為人豁達，能看開生死，對疾病不會耿耿於懷。

　　但她不能這麽說。這樣說的話，會刺傷何蓮那敏感的神經的。

　　何蓮會想一夜，這對她的病沒有一點好處！

　　這種事， 只能靠她自己悟了。

　　“可能……可能還是他的運氣好。”

　　薑琪有些尷尬——自己把這事提出來，想開導別人，結果卻草草收場。

　　“我覺得，不是他運氣好……”何蓮似有所悟。

　　薑琪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想從她的嘴裡聽到領悟的話語。

　　“我覺得……是他會釣魚。”

　　薑琪的靈魂已暈倒，按照她的這個邏輯，會釣魚的人永遠不會生病了?

　　薑琪無心跟她爭辯。

　　“阿姨，我走了。記得準時吃藥。”

　　“琪琪，你看，這麽晚了……萬一，我晚上有事，又要把你叫來。不如，你就睡在我家吧！”何蓮拉著薑琪的手。

　　薑琪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如果回去，那便是在路上來回奔波……

　　“這……這不大好吧！”薑琪很矛盾。

　　“有什麽不好的?我們家這麽大的地方，可以給你騰出個房間來。”何蓮很熱情。

　　“其實，不用騰房間的……”薑琪想說，淨室就很好。

　　還沒說完，便被何蓮打斷了:“對，不用騰房間，可以跟我一起睡！”

　　“我跟你說啊，我年輕的時候，做夢都想有個女兒跟我一起睡呢。可惜，我養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又養了兩個孫子……”何蓮濤濤不絕。

　　“您不是有媳婦嗎?”

　　“那媳婦跟女兒能一樣嗎?”

　　薑琪:“……”

　　不知不覺中，何蓮已經把薑琪當“女兒”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