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琪所在二組的副主任醫師叫談理理,人長得魁梧壯實,絡腮胡子銅鈴眼,聲如洪鍾中氣足,可偏偏生得一雙“巧手”,擅長做PCI(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
薑琪對他的工作是很有意見的,覺得他很不負責任。雖然對談理理很有意見,但她從來沒有跟科室裡的人講過,生怕講完後,傳到談理理的耳朵裡。
有些話,只能跟江景白說。
晚上,她跟江景白面對面看書時,發著牢騷:“這個談理理啊,一點都沒有發揮副主任醫師的指導作用!每個星期二查個房,簽了字,就不見了蹤跡。說是管理CCU了,可是,就他這種態度,CCU能管理好嗎?可氣的是,他吩咐改藥後,也不指導一下什麽時候增加劑量,或者減少劑量,或者停藥。最要命的是,很多時候,他的指導意見不是很正確,每次都是我去問方主任,這藥是不是應該停用了?”
“關於什麽時候停藥,你不必總是去問方主任,也可以問蔡京京啊,實在不行,你自己可以把藥停了。”江景白回。
“誰敢停他用的藥?別看他不來病房,對這個藥的記性可是特別的好。比如,他這個星期二改用了一個新藥,下個星期二查房時,必詢問這個新藥用的效果如何?如果你說,效果不好,把他囑咐的藥給換了,他會大發雷霆……他那聲音本來就大,發起火來,聲音可以把屋頂掀翻了!蔡京京柔柔弱弱的,這談理理一口氣就能把她給吹倒。”
“那蔡京京改過他的醫囑嗎?”
“她自己沒說,可是我聽汪霞說,她以前因為改過談理理的醫囑,被談理理罵得狗血噴頭,哭了幾天,才緩過勁來。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改動他的醫囑了。”
“汪霞還告誡我,千萬別自行改談理理的醫囑。要改,就去問一下方主任,然後寫一個方主任的查房記錄。談主任問起來的時候,就說是方主任讓改的。方主任是他的上級醫師,他也不好說什麽。”
“那你有沒有被罵過?”江景白笑問。
“我多機智啊,當然沒被罵過。”薑琪回。
“那你每天要跑多少次方主任的辦公室啊?”
“不多,每天三至五次吧。”
江景白笑……
“我最近才知道,談理理的老婆竟然是我們心臟內科的護士長尹如玉……”薑琪八卦道。
江景白笑道:“你的消息也太滯後了,我早就知道他倆是夫妻,你跟他們一個科室的,竟然到現在才知道?”
“我平時太忙,哪裡知道這些事啊?況且,他倆在科室也沒那麽親密……偶爾講個話,都是與工作有關的。”薑琪回。
“你覺得尹如玉是個什麽樣的人?”江景白笑問。
“人長得像蛇精……做事潑辣,乾脆果斷。”薑琪回道。
“唉……”江景白歎了口氣。
薑琪從桌子底下踢了一腳江景白:“你歎什麽氣啊?”
江景白指著薑琪:“你,你又踢我……”
“I am sorry!我真是不小心的……下不為例!”薑琪把江景白指著自己的食指彎曲了推了回去。
“給我親一口,當作對我的補償。”江景白笑道。
薑琪的腳已經抬了起來……
她想給他一腳,想到自己承諾過,不再打他,又硬生生地把腳放了下來。
只是,“臉色”很不好。
江景白看她憋成這樣,主動把腿伸了過去:“你想踢我,
就踢吧……” 薑琪拿了餐巾紙擦了擦眼睛:“我說話算話,不打你就是不打……不過,你一個大老爺們,老歎什麽氣啊?”
“我是感歎啊。你知道原來的尹如玉是個什麽樣的人嗎?”江景白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賣什麽關子?”薑琪已不耐煩。
江景白接著道:“我聽我們科室人說啊,她年輕的時候,比蔡京京還要‘柔弱’……講話都不敢正視別人。”
“那她為什麽改變這麽多?難道是為了對抗談理理?”
江景白搖了搖頭:“你別看談理理講話的聲音這麽大,只要尹如玉輕輕哼一下,他屁都放不出來。”
薑琪笑了:“懼內嗎?”
“可能是愛吧……”
薑琪捏了捏拳頭:“我真的很想揍你,說了這麽多,還沒說尹如玉性格為什麽改變了這麽多?”
江景白站了起來,把臉湊了過去:“我的皮真的很癢,求揍!”
“討厭!”薑琪把他的臉往回推。
江景白突然摟了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又坐了回來:“嗯,現在不癢了。”
薑琪:“……”
“那尹如玉先後懷了兩個孩子,兩個孩子出生後,都生了同樣的病……不超過一天就死掉了。從此,她不再要孩子,性格也變了,變得很強勢!”江景白道。
“也許,她是用工作來忘記傷痛!可是,那兩個孩子是得了什麽病呢?”薑琪問。
“也是奇怪,聽說,她孕檢的時候,孩子一切正常。可生下來後,幾個小時內,便會發生室顫,搶救無效,死亡。”
“心臟病死亡的嗎?但孕檢時又正常,說不通啊……”薑琪喃喃道。
江景白笑道:“這就是命吧……好多東西,現在的醫學,無法解答。不過,這是她性格改變的原因。”
“景白,孩子得病,會不會跟談理理搞心臟介入有關啊?介入治療過程中,免不了吃放射線的。”薑琪道。
“談理理現在快四十歲了,那個時候,他才二十幾歲,還沒搞介入治療呢。跟這個應該沒關系。”江景白道。
“尹如玉是怪可憐的……可是,談理理怎麽就這麽可恨呢?”
“他喜歡用什麽藥呢?”
“幾個新進的藥唄。藥物的價格貴,可效果就那樣吧。”
江景白笑了笑:“那是有回扣的藥……你們這組,屬於他管,開的藥,利潤分成自然算到他的頭上。”
薑琪瞪大了眼睛:“有這回事?”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猜的……”江景白回道。
“景白,這猜測的事,你跟我說說,就可以了,到了單位,千萬別亂講。”
江景白笑了:“我倒是怕你會亂說呢……”
“這傳話太可怕了。自從上次的事情後,我在單位隻管做事……”
“這樣很好,堅持住,加油!”江景白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