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嘎吱！

　程海的腳剛踏上副駕位，車子的一邊就沉了下來。

　“……”

　一陣無語，程海默默地走到了後座，坐到了正中間的位置。

　他的裝甲雖然是高端合金，較為輕便。但整具身軀加起來也有兩三噸重，單坐在一邊恐怕會翻車。

　程依一爬到了他的身上，摸了摸程海的眼罩，問道:“疼嗎?”

　雷電的眼睛在一次人物中被弄瞎了一隻，一直沒有修複。經過程依一這麽一提醒，程海讓禁忌之眼從空蕩蕩的眼眶裡長了出來，笑道:“你看，好了。”

　“咦?”

　程海沒和她說過禁忌之眼的事情，這讓她十分好奇。

　於是，程海心念一動，禁忌之眼又從眼睛轉移到了手上。

　“這是什麽?”

　程依一一看，好奇地想用手指戳戳，和程海當初的第一反應一模一樣。

　禁忌之眼表示害怕，但又不能夠動彈。

　好在程海也不想體驗眼睛被戳的感覺，叫停了依一的動作，簡單地介紹了這東西。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玩著驚悚的遊戲，紀幽竹不自然地縮了縮肩膀，發動了汽車。

　鬼校離書齋大概有二十分鍾的車程，她開的很慢，也很穩。

　也許是和物理老師的爭鬥中消耗了過多的心神，程依一靠著程海坐了一會便睡著了。

　為了不讓一身的鐵疙瘩咯著她，程海從身邊拿個一個墊子，給她墊住了腦袋。

　“有什麽事就說吧，快到地了。”程海小聲道。

　紀幽竹很緊張，他從一上車就看出來了。雖然她不開口他也沒意見，但這種精神狀態，他也怕翻車啊。

　“我……”

　紀幽竹欲言又止，滿腦子都是心臟跳動的回聲。

　要說嗎?

　真的要說嗎?

　她忽然想起那些才第一次見就對自己表白的男生，若是她把事情說了出來，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被他拒絕?

　“什麽情況……”

　程海現在的感知十分敏銳，聽到了她的心跳聲，不禁有了不好的聯想。

　這女人……不會是想表白吧?

　我現在不是單親父親的人設嗎?

　這樣都有人主動白給?

　程海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程依一，不禁搖了搖頭。

　“不行，就算依一想要個弟弟或妹妹，那也來不及了，我必須……”

　“程先生，我想……”

　“我拒絕！”

　“啊?”紀幽竹愣了一下，幽幽道:“我還沒……還沒說呢……”

　“抱歉抱歉，你繼續……”程海有些尷尬。

　大招開早了。

　不過被這麽一打岔後，紀幽竹倒是也放松多了。

　“我想和你學抓鬼。”

　“抓鬼?”程海想了想，回答道:“這個真不行。”

　他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非常“精彩”，三天兩頭就陷入危機之中，甚至幾次瀕死。所以，他怎麽可能把人帶進圈子裡來?

　“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好玩。”程海道。

　紀幽竹沉默了一陣，再次開口道:“我可以解釋嗎?”

　“說吧……”程海松口道。

　當然，也只是決定讓她說完而已。

　“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了……”紀幽竹黯然道。

　“啊?”

　程海愣住了，忍不住多看了紀幽竹兩眼。

　膚色飽滿，呼吸順暢，心跳也很有力，不像是得病的樣子啊。

　“我是說自由。”紀幽竹被程海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然，說道:“大約再過半年，我就準備要嫁人了。”

　“額……這不是挺好?”程海皺眉道。

　這是恐婚症來的太早了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婚約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定下了。對方是另一個武道世家的長子，雖然人還不錯，但是那種人生被人操控的感覺……怎麽說，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

　程海默然，一時間沒想好措辭。

　這個年代，這種事情居然還會存在啊……

　“我懂事之後，曾嘗試過抗議，想讓爺爺收回成命，但他不答應。最後我在男方的家裡折騰了很久，對方終於退了一步，和我定下了一個賭約。如果我能在成婚之前打敗那個人，他們可以提出退婚，只是……”紀幽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你打不過他?”程海有些意外。

　當初在武館看到她的第一眼，程海就知道她很強。學會了他的基本型之後，去打職業都夠了，居然還沒法戰勝對方?

　“打不過。”

　紀幽竹搖搖頭，說道:“我們家族研習的古武，很多招式傳男不傳女。我鬧出那件事情之後，他們教的東西就更少了，所以我之前才會找你幫忙……”

　“如果結婚當天不出席呢?他們會強迫你嗎?”程海皺起了眉頭。

　“不說這個了……”

　紀幽竹深吸了一口氣，答案似乎寫在了臉上。

　“為了反抗這個命運，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就算無法改變，我也認了。”

　程海眉頭一挑，目光不善。

　“我想學抓鬼，還是因為今天的事情。因為我家族的緣故，我以為我在這個世界已經足夠特殊。但當我拚盡全力也無法觸及那些鬼魂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太渺小了，甚至於我的家族，也太渺小了。

　雖然我長這麽大也就見過這麽兩次，但誰又能保證我不會碰到第三次呢?

　我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如果真的還有下次，我害怕我會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朋友因此而死去。

　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諒！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自私，但如果你願意教我，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程海略帶驚愕地看著她，暗黃的燈光下，那張美麗的臉龐顯得更清冷了。

　“人為了自己自私一點，這並沒有錯。”

　程海歎了口氣，摸向自己的口袋，又摸了個空。

　這也許就是鬼怪之事一直被上頭遮掩的原因吧。

　連紀幽竹這種武力值極高的存在都會產生惶恐，更別說普通人了。

　“這操蛋的世界……”

　他煩躁地用手指敲擊著自己的腿部，許久後，才給了答案。

　“抱歉， 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

　夜深人靜，只剩下偶爾路過的車輛引擎聲。

　萩海學院的女生宿舍裡，只有一個房間還亮著燈。

　林羽沐穿著睡衣，在床上抱著手機追劇。

　忽然，門口傳來了動靜，紀幽竹推門而入。

　她的表情不顯落寞，一如往常。

　林羽沐連忙翻身爬起，激動地問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紀幽竹的眼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嘟囔道:“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出去，弄得一身汗，真是折騰自己……”

　聽聞此言，林羽沐如遭雷擊，眼眸裡閃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