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二號首長洞若燭火的目光,肖淺敗退。
“首長英明,我這點小九九,瞞不過您。”
二號首長哈哈大笑。
“怎麽?你還真有什麽貓膩?”
肖淺赧然,隻好撓著頭,直到這個時候才像一個小孩子。
二號首長看破了他的偽裝,但也沒有戳破。
誰把這個少年當小孩子看,誰傻。
能掌控資產數十億企業的人,再年輕也必然有過人之處。
“你所提到的院線的問題,政府也早就注意到了。但想要徹底改革,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下面的聲音,我們也要聽取的嘛。改革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們的事業更好,而不是砸飯碗。作為業內傑出的代表,你有什麽想法,今天就好好說說吧。”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肖淺很清楚,這一次錯過了,就再沒有機會了。
“首長,我始終堅持認為,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都是人的問題。只有打破原有的限界,才能實現院線的真正改革。您現在正在主持國有企業改革,裁汰了不少不符合時代發展需要的人力。我覺得,在電影行業也應該如此。”
這話一出來,在座的人都驚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如此狠絕。
二號首長臉色有些不虞。
“你的想法太想當然了。這個行業裡,養活了許多人。而且你也說過,目前國內的電影行業並不存在生產力提升所導致的人力淘汰問題。貿然讓那麽多的人下崗,是會造成大問題的。”
肖淺委屈。
“首長,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在李建國愈發強烈的警告眼神中,肖淺吐露了心聲。
“要想完成院線改革,讓院線制度真正地符合電影行業的發展,我們需要整合的,並不是處於產業鏈底層的人力資源。實際上,真正阻止我們進行院線改革的,拖累電影行業進步的人,也不是他們。底層的從業人員,即使是在改革之後,也依舊有他們的用武之地。真正應該下崗的,是那些中高層。”
場面無比冷冽,石部長也好,李建國也好,全都戰戰兢兢。
唯獨肖淺,既然已經說開了,反而淡然。
他的這番話,當然不是信口胡謅,而是結合了自己前後兩世的見聞所得出的結果。
前世的院線改革,是發生在2002年。
雖然從那以後,中國的電影行業就進入了院線製時代。但實話實說,那次的改革其實並不徹底,留下了很多後患和問題。
哪怕在經過了院線製改革之後,中國的電影市場逐漸開始火爆,正式進入了大片時代。
當時的改革,雖然把原來的資源進行了整合,也建立起了更具規模的影業集團。整個電影產業鏈的運作,也都變成了商業模式。
可問題就在於,整合後的影業集團,負責的人還是那些人,依舊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思想仍舊還是跟不上時代。
尤其是到了地方上,所謂的改革更是表面功夫。
就只是把各家電影院納入了集團中,但還是自負經營,依舊是一團散沙。
如此一來,就給了許多人上下其手的機會,導致中國的電影市場依舊混亂不堪。
後來常見的瞞報票房、買票房、對賭協議等行為,都是因為不夠嚴謹的改革所留下的後遺症。
肖淺看的很清楚,要想讓電影行業健康地發展起來,徹底而科學的院線改革是必然而唯一的辦法。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對原有的管理層進行清洗。
可這樣做的話……
大家都很清楚,屆時造成的影響,一點都不比推動下崗來的小。
畢竟現在行業內的管理層,可都是體制內的人。沒有人甘心手中的利益喪失,必然會瘋狂地對抗。
屆時物議沸騰,他們這些人能夠承受住壓力嗎?
“你這個想法太冒險了,一旦失敗,所造成的後果會非常嚴重。”
二號首長面色凝重,並沒有多少把握。
哪怕他是公認的執著彌堅的性格,也對前方的波濤洶湧膽戰心驚。
然而在座的人,卻全都沒有探究到肖淺真正的心思。
事實上,肖淺心中的盤算根本就沒有那麽大,他也沒有野心大到要去掌控整個中國的電影事業。
他做不到,任何人也做不到,國家不允許。
在大家搖頭否決的時候,他起身走到了牆邊。
那裡掛著一幅中國地圖。
肖淺站定之後,在大家看過來的時候,微微一笑,伸手在包郵區畫了一個圈。
“全面鋪開改革的話,攤子太大,一旦出現問題,也很難回頭。既然如此,我們完全可以找一個地方試驗一番嘛。成了,當作經驗順勢推廣。不成,就此終止,損失也在接受范圍內。”
說著,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總書記在南海邊畫了一個圈,所以有了深城。我們為什麽不能領會這種精神,也找一個試驗田呢?”
二號首長、石部長和李建國面面相覷,猛然發覺,似乎被這個少年給忽悠了。
“臭小子,行啊,膽大包天啊。今天這事兒要是沒成,我非抽死你不可。”
回家的車上,李建國越想越氣,卻又不舍得真的動手。
翹動的嘴角,出賣了他的心情。
肖淺的提議,被二號首長認可了。
這就意味著,肖淺拿到了包郵區電影改革的主導權。
別看中國很大,但包郵區絕對是經濟最為發達、人口最為眾多的地區。有了這塊地盤,肖淺想要全面擴展電影事業的想法將無往不利。
他畫的這個圈,徹底打消了首長的擔憂。
畢竟區域變小了,利害關系也就能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以上頭的掌控力,隻對付這個區域裡的釘子,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回去之後,把計劃做好,然後交給我審核。這件事,絕對不能出錯。你要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呢。”
肖淺的內心中也是波瀾壯闊。
他仿佛已經預見到,一個宏圖偉業正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並沒有在京城多加逗留,而是火速返回了魔都。
撇開其他人,隻把翁志安、徐嘉憶招過來,三個人躲在董事長辦公室裡偷偷協商。
“徐總,現在公司帳面上能夠調動的資金有多少?”
徐嘉憶有點緊張。
一般的時候,肖淺是不過問這個的。一旦他這麽做了,就意味著有大事發生。
“面前公司的帳上,能夠調動使用的現金,還有五億元左右。預計到今年年底,去除掉還給銀行的貸款, 能達到十億。”
肖淺敲著桌子,很不滿意。
“不夠,遠遠不夠。你去找銀行方面說說,把還款的期限和時間延長。目前我們需要大量的資金,必要的時候,還要請銀行增加貸款。”
翁志安和徐嘉憶著實嚇壞了。
“小淺,你要幹什麽呀?你是不是闖禍了?”
肖淺把兩人拉過來,三個人的耳朵貼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等結束後,翁志安和徐嘉憶的表情就萬分精彩了。
翁志安激動的一個勁打擺子,說他是帕金森綜合症患者都有人相信。
“這件事……我們……能參與?”
肖淺繃起了臉。
“什麽話?我們是華東地區乃至全國最大的影視產業公司。這麽大的事情,沒有我們的參與,能搞好嗎?我們不但會參與,還要掌控主導權。你不會覺得指望行業裡的那些老人,能把這件事做好吧?”
徐嘉憶也激動地搓手。
“可那些人不會甘心的。到時候鬧起來,別沒吃到葡萄,還惹了一身騷。”
肖淺當著兩人的面,把地圖鋪開,信心滿滿。
“策略我已經想好了。”
他又圍繞著包郵區畫圈子。
“壓服最大的,扳倒中間的,吸納下面的,就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們的前進。當然了,最後結果如何,還要看我們改革的成效。做的好,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如果做的不好,有了反覆,那你們也懂的。不過我覺得,這個風險值得我們承擔。”
翁志安和徐嘉憶一起點頭。
這個風險,太值得承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