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萬千年紀大了,消化不好。吃完了晚飯,必須散步消食。
牽著大狗,沿著小路溜溜達達的,披著夕陽,本來又是美好的一天。
快到家門口了,好心情沒了。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記者,多的跟蟻群似的,哄地就衝到了他的身邊,把他團團圍住。
本來大狗很凶惡的樣子,結果看到這麽多人,愣是慫到了他的身子後面。
也不知道是狗仗人勢不行了,還是香江的記者比狗還要厲害。
馮萬千縱橫影壇數十載,什麽場面沒見過,當即就有些惱火。
不過還沒等他發火呢,記者們的問題就鋪天蓋地砸來了。
“馮六爺,您對《太極宗師》怎麽看?”
“馮六爺,《太極宗師》的出現,是不是意味著您所堅持的功夫風格已經沒落了?”
“馮六爺,您的弟子今日打傷了星光娛樂的人,據傳言這一切都是您指使的,您有什麽要說的嗎?”
“您和肖淺的矛盾真的大到無法調和的程度嗎?”
“聽說您下達了必殺令,禁止星光娛樂來港活動,請問是否確有其事?”
馮萬千頭昏腦脹,仿佛被成千上萬隻蒼蠅包圍了。
一開始還能聽清點什麽,等到了後面就只剩下嗡嗡聲了。
無數個話筒在鼻孔前晃來晃去,各式各樣的圖標比彩虹還要繚亂。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麽了。
眼瞅著局面愈發的混亂,幸好就在家門口,立刻有家人搶出來,擠進了圈子裡,護著他歷經千難萬險,總算是進了門。
記者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怎麽可能輕易離去?紛紛擁堵在馮家的宅門前,似乎隨時都能衝進來一般。
馮家人都嚇壞了,趕緊打電話報警。
警察來的速度,比電影裡快多了,而且來的人級別非常高。
把記者們驅散之後,來者終於和馮萬千見面了。
“梁督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們警方要給我一個交待。”
經過了這麽一會兒,馮萬千總算是緩過來了,又恢復了大佬本色。
然而對面的警察卻更惱火。
“給你一個交待?你要給我們一個交待才是。馮六爺,褚江河在哪裡?”
馮萬千愣住,看著須發皆張的梁督查,隱隱感到事情不對頭了。
這個梁督查他是認識的,雖然沒有什麽交集,但見到他總是客客氣氣的。
這一次親自登門,還惡形惡狀,事出反常即為妖。
“你找河仔幹什麽?”
梁督查手裡捏著警帽,對一頭凌亂的禿發置之不理。
“你的弟子把人打了,現在鬧的全港都沸沸揚揚,讓我們很難做呀。”
聽說褚江河打了人,馮萬千又不緊張了。
他們這些武行出身的人,誰沒有打過架?
當年拍戲的時候,為了不讓黑社會過來搗亂,動刀子都是常有的事。
“不就是打架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如果打壞了,我替河仔賠償就是了。”
梁督查如同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老兄,你不看新聞的嗎?”
馮萬千的心情再次忽悠起來,忙問道:“我一直窩在家裡,當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啊。”
梁督查已經沒心情和他廢話了。
“事到如今你還不認?現在警方正式通知你,明天上午到警署報道,配合調查指使褚江河打人一事。”
說完,梁督查就帶著人揚長而去。
馮萬千枯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語,突然揚起手臂,一掌劈下。哢嚓的巨響中,實木的扶手愣是斷裂成了兩截。
“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家裡人面面相覷,無法回答。
他們都是忙於家務的,更加不知道外面的風風雨雨了。
還是一個仆人機靈,立刻跑了出去。等再回來時,手中端著足足半尺厚的報紙。
馮萬千連忙拿過一份,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血壓升高,頭暈目眩。
等再看了其他的,目呲欲裂的樣子足以吃人。
“混帳,該死的狗仔隊竟敢欺我!”
他足足罵了半個多小時,幾乎把力氣都罵光了,才稍微冷靜了一些。
又把報紙看了一遍,隱隱有了一些眉目。
“河仔在哪裡?讓他來見我。”
警方找不到人找他,他卻能輕易找到人。
深夜,馮府宅院依舊燈火通明,而且人聲鼎沸。
馮萬千的徒子徒孫但凡是在港的,幾乎都來了。圍成了滿滿的幾圈,中間空地上跪著十幾個,正是褚江河等人。
馮萬千背著手,圍著這些人繞來繞去,口水跟不要錢一樣。
“混帳,誰允許你們打著我的旗號鬧事的?”
一乾人等噤若寒蟬,生怕被馮萬千撕了。
唯獨褚江河仗著關系親近還能喊冤。
“師父,我們沒打著您的旗號鬧事啊。姓肖的那個混蛋竟然敢跑到咱們眼皮子底下搞事,弟子……弟子就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見識見識真佛。誰知道那幫子狗仔隊是怎麽得到的消息,竟然全都跑來了。否則的話,腿……”
沒容他說完,馮萬千抄起報紙就砸在了他的頭上,居高臨下的吐沫星子如同下雨一般。
“撲家鏟,誰容許你替老子做主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想取代老子的位子?”
馮萬千他們那一代的武師基本上都是戲班子出身,最講究尊師重道的傳統。
當年師父教他們的時候,就動輒打罵,如同教訓子孫。有樣學樣,他教徒弟也是如此。
在他看來,打就打了,罵就罵了,誰叫他是師父呢?
可褚江河低垂的腦袋下,卻閃過一絲狠厲和嫉恨。
褚江河如今年近四十了,在圈子裡混了這麽多年,不說仗著馮萬千得了多少好處,起碼不管到了哪裡,都要被人尊稱一聲大佬河。
他的手下,也是有一班靠他吃飯的小弟的。走到哪裡,都是呼喝成群,好是威風。
他都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被人這麽教訓過了。
更不要說,如今站在周圍的,還有許多師兄弟。
這些人此時看他的眼神,可沒有什麽同情和憐憫。嘴角邊若隱若現的嘲諷,顯示了這幫人的快意。
說是馮萬千的徒子徒孫,還不都是圍著他吃飯的嘴。
馮萬千的能量再大,一雙羽翼又能護住多少人。更不要說,這些人裡窺覷馮萬千遺產的更不知凡幾。
多一個師兄弟,就是多一個競爭對手。
看到褚江河被馮萬千打罵責罰,這些人巴不得馮萬千一怒之下,將褚江河趕出師門呢。
幸好褚江河心底怒極,表面上還夠冷靜。頂著滿臉的紅痕,依舊義憤填膺。
“弟子把師父當成親生父親,有人對您不敬,就是羞辱我的父親。弟子就算是拚他個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馮萬千就吃這一套,態度瞬間軟化。
看著演技精湛的褚江河,一臉的唏噓。
“臭小子,時代變了,打打殺殺的那一套不行啦。你這麽去搞人家,只會留下話柄。現在外面都在罵你師父我,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褚江河心底緊張如同戰鼓,表面上還得是好漢子。
“一人做事一人當,弟子怎能讓師父擔責?明天我就去警局自首,必不讓師父您為難。”
他又賭對了。
馮萬千老而彌堅,心性愈發的剛硬,連法律都不看在眼裡。
“哼,你師父我還沒有老的被人隨便欺負。你今晚就走,家生哥在馬來西亞拍戲,你去那邊避避風頭。這裡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但凡有你師父一口氣在,我看誰敢動你?”
褚江河總算是活過來了,還得繼續裝。
“都是弟子的錯,怎麽能讓師父承受?”
馮萬千拿出了大佬的架勢。
“滾,還輪不到你來出頭。”
褚江河生怕馮萬千反悔,趕緊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惹得一乾師兄弟惋惜不已,卻也不敢亂來。
轟走了褚江河, 馮萬千抬首看著四周一圈的徒子徒孫們。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人多勢眾,卻給他一種迷霧重重、形單影隻的寂寥感。
這讓他無比的煩躁,陡然一聲爆喝。
“你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麽?想讓我管飯嗎?都有手有腳的,不要活的跟蟲子一樣。走啊,沒事不要來煩我。”
所有人都被趕走了,馮萬千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晚風清涼,吹的他衣衫亂抖,感受不到這世間的絲毫溫暖,卻也讓他清醒了許多。
良久之後,他終於打定了主意。
“去查查,姓肖的小子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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