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蘭妮一看她的神態掀起波瀾,含笑解釋道:“姚已經守護您兩天了。我看他太疲勞了,主動換他休息一下。我們的女兒琪琪非常喜歡他。他一看您的情況徹底穩定下來了,蘇醒是早晚的事情,這才被女兒帶出去放松一下。”
江婉蓉趕緊澄清:“我···不是抱怨他不陪我···而是···感恩他對我付出實在太多了···所以想盡快見到他···”
黛蘭妮眼前一亮:“對了。他一再叮囑我。一旦等您睜開眼睛,要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他。我馬上聯系他。”
江婉蓉一看她掏出手機,想擺手製止,卻根本抬不起胳膊,隻好發現微弱的語氣:“不···不要···”
黛蘭妮停頓一下:“為什麽?難道您不想見他嗎?”
江婉蓉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絲紅暈,遲疑一下,才發出虛弱的語氣:“他太辛苦了···讓他多陪陪女兒···”
“好吧。我晚一會通知他。”
江婉蓉一看她放下手機了,踏實松下一口氣,隨即跟她聊了起來。
黛蘭妮是一個很豪爽的女人,把自己如何獨自帶女兒過了這麽多年的經歷,毫不保留透露給她。
江婉蓉眼眶濕潤了:“您太不容易了。既然對他有那麽深的感情,為什麽不早點聯系他呢?”
黛蘭妮發出一聲苦笑:“我不想束縛他。他心裡一直放不下你。當初答應跟我結婚,也是因為您。我為什麽要強迫他不情願做的事情?”
“可是···您心裡一直放不下她對不對?還給自己的女兒娶一個華人的名字。讓您的女兒怎麽想?”
“我何止給女兒起個華人名字?還從小教她說華語呢。我是讓她記住,她是一個華人的後代。即便這輩子無法跟生父相認。”
江婉蓉又露出費勁的神情:“您···這是圖什麽呀?難道女兒不恨他嗎?”
黛蘭妮淡淡搖搖頭:“不,我從小教育她要做一個懂事的女兒,不能介入父母的恩怨。我從來沒在她的身上播種仇恨的種子。”
江婉蓉的雙眼瞬間模糊了。對方的胸襟令她無比動容。
“黛蘭妮···您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他能遇到您,是他的福分。正是因為您的愛,並沒有讓他錯失真正的幸福········”
黛蘭妮聽了她一席話,眨了眨碧眼:“可他的真愛一直是您呀。”
江婉蓉回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真愛不等於是真正的幸福!”
在多瑙河畔,姚光輝被一個年輕的女孩挽著胳膊,面對猶如微微波瀾的河水,內心亦是百感交集。
陪伴他的年輕女孩正是琪琪。在她的眼神裡絲毫讀不出一個‘怨’字,只有親人相認的喜悅,把柔軟的身軀貼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個剛會撒嬌的孩子。
姚光輝的心幾乎醉了,一直以為大半生無兒無女的他體會到了親情的美好。他沒有理由不感謝上蒼在他走彎路時沒有懲罰他,而是一直默默眷顧他。
不過,他心裡一直存在於江婉蓉相同的困惑,從身邊的女兒試探問一句:“琪琪,這二十多年,我一直沒對你盡一點父親的責任。你真的不恨我嗎?”
琪琪的眼神飄忽不定,遲疑了好一會,才道出去一句:“我從小到大,一直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自己的爸爸來認我。當我等的沒有耐心時,
有好幾次想衝動去找您,都被媽媽製止了。” 姚光輝心頭一震,愕然盯著女兒:“你為什麽要聽她的話?”
“她是媽媽呀。”
姚光輝的神色黯然:“傻姑娘。假如你早一天來找我。這些年,日子就不會過得這麽苦了。”
琪琪不以為然:“我沒有覺得日子苦呀?”
姚光輝感覺嗓子眼發堵,一把把女兒的腦袋抱在懷裡,沉重地表示:“爸爸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的媽媽。爸爸願意用今後的余生好好照顧你們,好好贖當年的罪···”
琪琪反倒安慰他:“爸爸不用內疚。您當初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您的真愛。那位蓉蓉小姐真是一個大美女,值得您去追求。”
姚光輝深吸一口氣:“琪琪,以後要稱她為‘姑姑’。”
當天晚上,姚光輝帶著琪琪回到江婉蓉的病房。最近兩天,這個破鏡重圓的家庭一直棲身在這個高級病房,通過陪護處於昏迷中的江婉蓉,凝聚起離散二十多年的親情。
江婉蓉體力有所恢復,面對關切的姚光輝,眼眶裡噙滿了感動的淚水:“班長,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姚光輝趕緊表示:“我只是做了一個老同學應該做的一切。你不必耿耿於懷。”
江婉蓉淚中帶笑:“黛蘭妮已經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告訴我了。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上天代替我給你回報了,讓你有了妻子女兒,有了真正的家。”
姚光輝瞥了一眼身邊的黛蘭妮和琪琪,眼眶裡閃爍著莫名的淚水。
接下來,江婉蓉迫切地提出:“我受傷這幾天,已經跟上級組織和自己的親人都失去了聯系。現在必須聯系他們了。”
姚光輝掏出手機:“好的,你說號,我幫你撥。”
江婉蓉第一個想到的是邢洪銘。對方已經好些天沒有自己的消息了,不會急瘋了吧?可是,她張嘴剛想說出對方的手機號碼,又遲疑了。假如由姚光輝的手機去聯系他,會讓他怎想?自己目前決不能把自己受重傷差一點死的消息告訴他。
她思忖半天,才講出一個號,這是她的單位領導的號碼。
她利用姚光輝的手機,向上級領導通報的內容僅僅是證明自己並沒有失蹤,而對自己受傷住院的情況隻字不提,就怕引起軒然大波。她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子,不想讓任何人對自己擔憂。
她向組織含糊介紹完畢,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她在出事之前,就已經獲悉女兒離開北非,要去西非采訪中國維和部隊的情況。 她本人經歷過那裡,清楚那裡的治安並不穩定,不能不為女兒捏一把汗。如今,女兒是否處於小師弟葉曉輝的保護之下,還不得而知。她必須要過問一下,心裡才能踏實。於是,她又請姚光輝撥通了女兒的手機號碼——
姚光輝撥通後,先放自己耳邊聽了聽,隨即向她搖搖頭:“你的女兒目前關機。”
江婉蓉很是詫異,在她的印象裡,女兒跟自己一樣,手機從來不關機的。即便在睡覺時,也要把手機放在枕邊。難道女兒跟自己遭遇同樣的麻煩?不會這麽巧吧?
她的心頓時懸了起來,驚魂稍定,又請姚光輝撥通葉曉輝的手機號碼,並隨口講出一串數字。
黛蘭妮很是驚訝,忍不住詢問:“蓉蓉小姐,難道你憑記憶可以記住很多電話號碼嗎?”
江婉蓉微微苦笑:“我又不是奇才,怎麽會呢?但一些親人的號碼是一定要記住的。”
“哦,您記住姚的手機號了嗎?”
她這樣脫口一說,令江婉蓉表情發窘,歉意的眼神偷偷投向了姚光輝。
姚光輝神態淡定,對她倆的對話相如無視,很快撥通了那個號碼。
可是,他又衝江婉蓉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這個號碼也關機。”
江婉蓉心頭一震,那雙驚愕的眼神放大了,心裡同時產生一種不祥預感。
她的預感是準確的,遠在非洲大草原的葉曉輝與沈琳溪確實遭受到了巨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