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一路扶攜著奔向只有幾十米遠的水塘,齊刷刷撲倒在地,先是雙手捧水的一番盡情盡暢。隨後,葉曉輝再把那個空水袋灌滿水。接下來,他倆又衝著儲蓄不多的水來了一番大清洗。
他倆臉色的血漬終於清洗乾淨,讓那片僅有的一點存水變成一攤血水。
葉曉輝的體力恢復更加明顯,雖然連續三天沒吃東西了,但體內一旦補充足夠的水分,又呈現往日的強勁。
“溪溪,咱們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嗎?”
沈琳溪瞥了一眼那對獅子母子,它們正貪婪地咀嚼著,完全到了忘我的境界,便欣慰一笑:“好哇。我們爭取今天走出去。”
葉曉輝一看她喝飽了水,信心也上來了,不由深受鼓舞,立即衝她背過身去,並深深彎下來。
沈琳溪撲哧一笑:“不,我自己可以走了。”
葉曉輝欣然同意:“好吧。等你走不動時,再背你。”
沈琳溪在他的簇擁下,一步步離開這裡,並不時回頭投去不舍的目光。
母獅子覺察到了,不由站起來,衝他倆的背影長啼一聲。
沈琳溪不由好奇道:“它想表達什麽?”
葉曉輝思忖一下,才慢條斯理道:“不外乎兩種因素。”
“哪兩種因素?”
“其一,它舍不得這份食物。也許咱倆加在一起,能夠讓它和它的孩子挺過這個旱季,等待那些草食動物遷徙回來。”
沈琳溪心頭一震:“第二種因素呢?”
“其二,它為了感激咱們賜予它一頓美餐,而表達一份感恩。”
沈琳溪長籲一口氣:“它一定是在感恩我們。”
葉曉輝想反駁幾句,但實在不想掃她的興,便一笑而過。
接下來,他們又面臨一個艱難的旅程。
沈琳溪曾經夢寐以求跟偶像的他並肩在一片無垠的草地上漫步。上天似乎正給予她這樣一個機會,但因為之前的遭遇以及今後前程未卜,令她無法浪漫,本來應該歡聲笑語的一路,卻成了一路愁眉緊鎖。但起碼把身邊的他視作獨一無二的主心骨,緊緊挽著對方的一隻胳膊。
葉曉輝看出她對自己的依賴,內心的動力陡增。
沈琳溪又漸感體力不支,挽著葉曉輝的胳膊又來又沉重。
葉曉輝立即停下來,一副關切面對她:“溪溪,走不動了吧?”
沈琳溪趕緊掩飾:“沒有呀。”
葉曉輝一副凝重的語氣:“你不要勉強,還是乖乖趴在我的背上吧?”
沈琳溪有些不忍,試探道:“難道你不累嗎?”
“不累。你就放心上來吧。”
沈琳溪一看他又背過身去,遲疑一下,伸手去摘掛在對方脖子上的水袋。
葉曉輝清楚她又渴了,趕緊配合她摘了下來。
沈琳溪拿好水袋,打開蓋子,先把水袋口湊到葉曉輝的嘴巴前。
葉曉輝一看她這次表現的先人後己了,心裡很是欣慰,伸手往回一推:“我不渴,你自個喝吧。”
沈琳溪固執往回頂:“不行!你必須要喝!”
葉曉輝心裡一熱,隻好伸手接住,把水袋口湊到雙唇間,細細地抿了一口。隨即把水袋推還給了沈琳溪。
沈琳溪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無節製喝水了,效仿他一樣,象征似的在小嘴裡點了一下,就把塞子堵在了水袋口,深怕浪費一滴水。
他倆繼續上路了,因為沈琳溪的步伐跟不是他的大步流星,隻好乖乖伏在他的背上。她眼看對方為了自己不惜消耗體力,感恩的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肩膀上。
葉曉輝實在走不動了,不得不放下她,暫時休息片刻。
沈琳溪這時雖然口渴,當清楚接下來的路程很難在幸運遇到那樣的水源,被要求喝水時,繼續保持節製,堅持讓對方多喝水。
葉曉輝不得不跟她交流幾句,表明自己身體壯,能夠抗。她需要多喝水。
沈琳溪被他的意志所感染,把那個水袋跟他推來推去。
“曉輝哥哥,我可以倒下,你可千萬不能倒下。你要是倒下了,咱們全完了。這點水必須要保障你。”
葉曉輝一怔:“不,你也不能倒下。我既然冒險孤身闖虎穴救你,從來不做半途而廢的事情。”
沈琳溪雙眼濕潤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就算活不了了,也會因為一個男人為我拚過命,而含笑九泉。”
葉曉輝的神情嚴肅起來:“你這個丫頭講什麽呢?什麽死的活的?想一想外面還有那麽多牽掛你的人。你都不可以放棄。”
“我當然不能放棄。不過,當我實在抗爭不過命運時,放棄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葉曉輝一看她的表情彌漫著無比悲觀的色彩,便清楚她頭一次經歷這樣的絕境,已經失去信心了。不得不對她曉之以理。
沈琳溪最後淡淡一笑:“曉輝哥哥,我沒有悲觀,通過這次經歷,對生命領悟很透徹了。對於我來說,假如被最關心我的親人送別這個世界,也算不枉此生了。”
葉曉輝渾身一震:“最關心你的親人還眼巴巴等你平安歸來呢。”
“你是說我的爸媽嗎?他倆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我只是他倆錯誤結合的產物,如果沒了,再也沒有束縛他倆的東西了。”
“傻丫頭,牽掛你的親人何止是他倆?還有人此時正為你的平安祈禱呢!”
沈琳溪愕然道:“難道國內親人已經知道我們遇險了?”
“不是國內,就是你身邊的人。”
“我身邊的人不是你嗎?”
葉曉輝趕緊解釋道:“在我之前的人。請你想想看,在你被劫持之前,誰一直跟你在一起?”
“小張!”沈琳溪一想到張久越在這一路上對自己的貼心照顧以及在遭遇劫持時,又是他挺身而出,為了維護自己,被那些恐怖分子毒打的畫面歷歷在目。
葉曉輝動情道:“他纏著跟我一起過來救你。 可他畢竟是一個文人,又沒經受過任何訓練,只能成為我的累贅。我當時強硬拒絕了,並讓我的戰友把他押上了車。可我忘不了他哀求我眼神。對你如果沒有刻骨銘心的愛,就不會表現得那麽強烈啊!”
沈琳溪默默無語,低頭垂淚。
葉曉輝一看她動搖了,趁機再把水袋推遞過去:“你必須喝水。我答應他把你不少一根汗毛送回去,就必須兌現承諾。假如我弄回去的是奄奄一息的你。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呀!”
沈琳溪沒有過多解釋,張久越在意自己,那是不爭的事實。自己在此時不該表達某種形式的殘酷。不過,她終於痛飲一口清涼的水。
葉曉輝抖擻精神再出發。這一次,他沒有讓沈琳溪獨自走一段,要讓她盡量少消耗。
沈琳溪為了節省喝水,不得不節約體力,接受了他的後背。
又是一陣的艱苦跋涉。葉曉輝突然停了下來,激動的眼神呆望遠方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