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端的江婉蓉盡管把耳朵豎起來了,可這部手機鴉雀無聲。她想試探詢問,剛張開的小嘴又閉合了。她意識到另一端正發生什麽樣的場面。此刻無聲勝有聲。豈不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嗎?
她不再旁聽了,默默地掛斷了手機,看著無怨無悔守候在身邊的愛人,動情地撲在對方的懷裡。她要複製閨蜜此刻的感動。
邢洪銘心裡頗有感慨:“柏樹和芳芳通過一次生離死別的考驗,再經歷一次劫後重逢的感動,彼此徹底拋開了一切前嫌。我真為他倆感到高興。”
江婉蓉的內心百感交集:“洪銘哥···我又何嘗不是經歷一次生與死的考驗···如今還能有幸被你寵著···感到無比的幸福···”
邢洪銘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肩,回想幾次患難與共,把自己的心貼得更緊了。
其實,關於患難與共的感受還有比他倆更深刻,就是在這塊大陸另一端的沈琳溪。
她正獨自坐在女兵宿舍裡發呆。在葉曉輝不在的時光,她時刻沉浸在自己身陷武裝分子老巢驚險以及後來被困絕境的危急。自己生命的守候者的音容笑貌充溢著她的頭腦,令她心無旁騖。
咣當!
宿舍房門被重重推開。張久越冒出地從門外闖進來。
她吃了一驚,立即站起來目視對方。
張久越也許是動作太猛了,這時微微喘了一口氣,衝她歉意一笑,眼神裡表達並不是成心要驚嚇她。
沈琳溪回想這一路上被照顧的恩情,終於沒有發火,而是嗔怪道:“你怎來女兵宿舍了?”
張久越自然清楚這裡是男人的禁區,趕緊解釋道:“我也不想,還不是為了找你嗎?”
“找我幹什麽?”
張久越反問:“咱倆到這裡幹啥來了?”
“當然是為了采訪咱們丹海籍的維和戰士呀。”
“既然如此。你為啥不抓緊時間,而是整天魂不守舍呢?”
沈琳溪忍不住氣道:“你才魂不守舍呢!對了,你不是喜歡聽人家戰士講故事嗎?沒有被人家講的大灰狼的故事嚇著嗎?”
張久越一副苦笑:“你是成心擠兌我吧?我是了解人家的英雄事跡去了,特意找你分享。”
沈琳溪不以為然:“我聽曉輝哥哥說守衛難民營的這一撥戰士並沒有經歷戰火的考驗,怎會出現‘英雄事跡’呢?”
張久越皺緊眉頭:“你以為軍人非得在戰場上才能成為英雄嗎?”
沈琳溪愕然瞪著他:“難道這些普通的軍人身上真的有素材可挖?”
“他們哪裡普通了?能夠代表祖國參加世界的維和使命,個個都是經過選拔的精英戰士。”
沈琳溪垂下頭,為自己辯解:“我並不是不采訪,可這裡的主角不在。再說,咱們的采訪器材還沒找回來呢。”
張久越微微歎息:“溪溪,你嘴裡的主角就是葉隊長吧?”
沈琳溪並不掩飾:“是他又怎麽樣?他是咱們丹海人。咱們采訪的重點難道不該放在他身上嗎?”
“你想采訪他沒錯。可在這些戰士裡,還有丹海籍呀!”
沈琳溪心裡一動:“你是指那位姓吳的戰士吧?”
“對,就是那位小吳同志!”
沈琳溪長籲一口氣:“他有啥英雄事跡講給你了?”
張久越猶如一腔熱血衝頂:“溪溪,你聽說過咱們丹海排雷英雄吳文濤的事跡嗎?”
沈琳溪撓了撓頭:“好像有些耳熟,忘記是怎回事了?”
張久越很是激動:“我可記得。他是咱們丹海人民的驕傲。在上個事跡九十年代的排雷英雄,一直戰鬥在祖國的西南邊陲。
”沈琳溪眼前一亮:“難道他就是小吳?”
“你想哪去了?人家成名時,你還沒出生呢。再說,這支維和部隊裡除了雷政委年齡超過四十,再沒有老兵了。”
沈琳溪眨了眨好奇的眼神:“那位吳英雄在哪?”
“他···早已經犧牲了。”
沈琳溪心裡一沉:“你怎突然提他?”
“這位小吳同志就是當年吳文濤的兒子。”
“你想讓我采訪當年英雄的後代?”
“不止這個。我想讓你通過對這位90後戰士的采訪,了解他身後的一位偉大的母親,也就是吳文濤烈士的妻子。”
沈琳溪驚訝的神色“那位母親···偉大?”
張久越一副敬意:“當年吳文濤烈士犧牲時,她剛剛懷孕。為了給烈士留下一絲血脈,她堅持保胎,沒有要組織上一點照顧,獨自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大,並把他培養一位優秀的戰士。”
沈琳溪渾身一震,被深深震撼了,立即站起身來,堅定的語氣:“那好。我立即采訪那位戰士!”
在這場辯論中, 張久越終於贏了一回。而在以前他倆出現分歧時,他可是一直讓著對方。
在軍營的一處訓練場,沈琳溪與那位戰士見面了。她要在這裡對他展開采訪。張久越則利用他人的一部手機做臨時的拍攝道具。
那位看起來比張久越還小幾歲,二十歲出頭,臉色的青澀尚未褪盡,身材細高挑,通過沈琳溪的目測,對方比曉輝哥哥稍矮一些,在一身軍裝的映襯下,同樣高大英武。鑒於他是烈士的後代,沈琳溪的神態肅然起敬。
“小吳同志,你出國多久了?”
小吳的聲音略顯靦腆:“一年多了。”
“想回家嗎?”
小吳搖搖頭:“不想。”
“我什麽不想回家?”
“這裡是我的崗位。我必須履行自己的義務。”
沈琳溪暗自唏噓,不愧是烈士的後代,於是把話題直接引到烈士身上:“你能談一談自己的爸爸嗎?”
不料,小吳輕輕搖頭:“我對他不熟。”
沈琳溪愕然道:“難道你沒聽媽媽談起過他嗎?”
小吳又搖了搖頭:“我媽媽從不談起他。直到我參軍時,才告訴我的身世。不過,她不多談起我的爸爸。”
沈琳溪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就談談你的媽媽吧?”
小吳未曾開口,眼眶先濕潤了,嘴巴蠕動幾下,居然發不出任何聲息。
張久越因為負責攝像,不方便插話,只能頻頻向沈琳溪使眼色。
沈琳溪會意,又對這位戰士講了幾句安撫的話。
小吳激動的情緒平靜了,終於打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