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大女兒,何巧雲不禁就眼淚汪汪的。
李虎城的大姐李婷,嫁給了古城縣印刷廠排版班的班長黃飛。
印刷廠是個福利廠,員工基本上都是殘疾人。
黃飛自然也是個殘疾人,不過並不嚴重,只是腳有點兒跛。
李婷很漂亮,是關山鄉有名的美女。之所以嫁給一個殘疾人,就是因為能進城,成為城裡人。
黃飛的父親黃斌是古城縣第一百貨公司的經理,他原來也是農村出身,覺得農村人比較實在樸實,加上自己兒子有殘疾,所以力主兒子娶了李婷。並把李婷安排在一百當售貨員。
在一般人的眼裡,李婷這個結局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從親家的關系來說,黃斌父子兩個對於李家的親戚,還是很熱情實在的。
問題就出在李婷的婆婆秦清身上。
秦清是縣公路段的會計,他的父親以前當過公路段的段長。
這個公路段,就是個股級單位,連現在李虎誠的副科級都不如。跟官兒根本就不沾邊兒。
不過秦清不這麽看,她是真把老爹當官兒來看的。
加上又是縣城人,所以在內心裡就瞧不起農村的李家。
若不是因為兒子是個殘疾人,別的城裡人看不上他們,她是說死也不會跟李家做親家的。
李婷人漂亮,加上又生了兒子,黃家人,包括秦清對她還不錯。
但是對於李家人,秦清就非常冷淡。
從兩家結了親家之後,還從來沒到李家來過。
李家的人,除了李婷結婚那一天和生孩子的時候,李永和何巧雲到黃家去過之外,平時就沒有什麽走動。
也就是每年正月,黃飛和李婷按照習俗,到李家來呆上幾天。
秦清有意切割跟鄉下親家的關系,也不高興李婷跟娘家保持密切的關系。
李家人自然也討厭秦清,也不主動到黃家去。
李虎城的二姐李莉就在縣城教書,從來都沒去過黃家。
李虎城這些年,也從來不去黃家。
李家的人去看望李婷,從來都是直接到李婷上班的百貨公司去。
李婷夾在夫家和娘家之間左右為難,處境也頗為尷尬。
這就是何巧雲說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原因。
象秦清這種勢利眼的小市民,如果李永和的官兒比黃斌大,李家勢力比黃家強,別說李家在關山,就是在偏遠的山溝裡,她也會主動跪舔李家。
在李虎城看來,根本的原因,其實就是城鄉地位的不平等。
因為有了大女兒的教訓,何巧雲對於張芸和李虎城分手,一點兒也不感到惋惜。
對於兒子沒留在城裡,回到農村,雖然多少有點兒遺憾,但也沒覺得有什麽丟人和難以接受的。
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兒子活的開心就好。
在李虎城看來,老爹看重的面子,老媽看重的是裡子,注重的生活質量。
沒一會兒,程化蝶和她母親程采薇也來了。
“何姐,我哥給了點蠶,咱們包白菜蠶肉餡兒餃子吧。”
程采薇說道。
“好啊,虎子,化蝶,你倆去把蠶擠了。采薇,你和面,我剁白菜去。”
何巧雲說道。
“白菜也我剁吧,你燉魚去。”
“胖嫂子一會兒就來,她說炒菜燉魚是她的事兒。”
“也好,她做得比咱倆強。”
李虎城拿著蠶,就跟程化蝶到院子裡去收拾,
何嘯則去搬柴火。 兩人剛剛動手,陸鳳仙和胖嬸子來了,帶了兩隻燒雞過來。
胖嬸子進屋幫著做菜,何鳳仙留下幫著擠蠶。
所謂的“擠蠶”,其實很簡單。
柞蠶吃柞樹葉子為生,肚子裡就有糞便。
把住蠶的身體,按住蠶的頭部一壓,體內的糞便就從尾部擠了出去。
然後再請洗一番,就可以剁碎,加上小白菜和各種調料,就是餃子餡兒。
這種蠶肉餡兒餃子,是綠江一帶的特色食品,非常受本地人喜愛。
沒一會兒,二舅和二舅媽也來了。
這幾家人,是村裡走得比較近的幾家,無論大人小孩兒,私交都很好。
李虎城給二舅點了根煙。
“二舅,我沒事兒,你不用來看我。”
“我知道你沒事兒,也不是特意來看你,就是來喝酒的。”
二舅會說話,二舅媽可就不太會說話。
“虎子,想開點兒,不就是叫人踹了麽,沒事兒。年輕人哪個不叫人踹幾回?”
“我當年也是叫人踹了之後,才嫁給你二舅的。現在怎麽樣,你二舅比那個混蛋強多了。”
“我看化蝶和鳳仙都比那個張芸好,你就在她倆裡面隨便挑一個。”
“二舅媽,我倆可不是大白菜,誰嫁給他啊。”
程化蝶就羞紅了臉,陸鳳仙也不甘示弱。
“是啊,二舅媽,我才不嫁給他呢。你這麽著急,怎麽不生個女兒嫁給他,親上加親。”
“我不是沒有女兒麽,要是有女兒就嫁給虎子。”
何嘯終於忍不住了。
“媽,我就是有姐姐也不行,那是近親,法律不允許的。你可別在這裡丟人了,趕緊進屋裡去。”
何嘯就要推著母親進屋。
“我有什麽丟人的,你個小兔崽子,偷了家裡的雞,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誰說我偷家裡的雞啦?”
“你爸都招了,你還敢抵賴。”
“爸……。”
“嘿嘿……,你們聊啊,我進屋去。”
二舅趕緊溜了。
“虎子,我家的雞你可不能白吃,何嘯就交給你啦,他要是不聽話,你就揍他。”
“揍他還不聽,就告訴舅媽,我接著揍。”
“好,二舅媽放心,我一定帶著他賺大錢。”
“賺錢不重要,我跟你二舅放蠶,一年四五千塊,關鍵是轉正。”
放蠶,就是養柞蠶。
跟桑蠶不同,柞蠶主要是在山上的柞樹上野外放養,所以叫做放蠶。就跟放牛、放羊的意思差不多。
“好,外甥向你保證,一定讓他轉正。”
二舅媽得了保證,才放心進屋。
“你還能給人轉正?”
程化蝶疑惑道。
“我怎麽就不能?”
“化蝶,你說的對啊。苗圃都放假了,那些正式工都沒活兒乾,何嘯這個臨時工還能轉正?虎城,你不是在忽悠人吧?”
陸鳳仙也懷疑上了。
何嘯心裡也沒底了。
“虎哥,你可別忽悠我。你可是我哥啊。你坑誰也不能坑我啊。”
“何嘯,你是相信她們,還是相信我?我要是不比她們厲害,能上大學麽?能當經理麽,能享受副科級待遇麽?”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覺得她們說的也有道理呢。”
何嘯有點兒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