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固然比較樸實，但是他們並不傻，有機會的時候，他們也會算計別人，也有著農民式的精明和狡猾。

　農村山清水秀，但這不代表農村生活就是田園牧歌式的生活。

　假如李虎城大發善心，借給全村每一戶村民兩萬塊錢，叫他們創業。

　李虎城敢保證，至少有一半兒人不會把錢用來創業。

　很多人會用這筆錢娶媳婦兒，放高利貸、蓋房子、買家用電器，甚至直接存到銀行裡吃利息。

　烏合之眾的行為，永遠不會完全按照你設計好的方向和善良的願望去走。

　給任廠長他們擔保，是因為對他們的能力有信心，對他們的企業和產品有信心，對他們的償還能力有信心。

　即使將來他們還不上貸款，還有資產可以變賣，跟他們打官司也好打。

　如果換做一個農民，為了一兩萬塊錢，人家就是不還，李虎城能把人家怎麽著?

　房子將來會值點兒錢，但是就一處房子，人家還要住，打贏了官司，法院都不會執行。

　鬧到這一步，人家還會說，你李虎城家大業大，哪裡缺這一兩萬塊錢?都是鄉裡鄉親的，怎麽就不給人家一條活路呢?

　最後的結果，就是李虎城既損失了錢，又失去了道德高地，自己乾憋氣。

　這樣的人，幾乎注定會存在，甚至有人會惡意鑽這個空子佔便宜。

　“我說各位，你們別高興的太早，我不給擔保。”

　眾人一下子心涼了半截。

　“虎城，你不給擔保，就沒人擔保啊。”

　“誰說沒有?有的是人擔保。”

　“誰?”

　“專業合作社。”

　專業合作社，這是個什麽東西?

　以前有供銷合作社，現在都黃了。房子都叫陸半山給買下來，哪裡還有什麽合作社?

　李虎城知道他們不懂，就開始解釋。

　“比如說楊連升，你們一共有二十戶放蠶的，就組織起來，成立一個柞蠶合作社。因為都是放蠶專業的，就叫做柞蠶專業合作社。”

　“在合作社之內，大夥可以互相幫助。比如說抓蠶的時候，摘繭的時候，需要大量的人手，你們就可以互相幫助。今天幫你家，明天幫另一家。”

　“生產上如此，技術上也可以互相幫助，銷路上也可以互通有無。”

　“既然在別的方面能互相幫助，在資金上也能互相幫助。這就是互相擔保。你給我擔保，我給你擔保。”

　“可能有人賠錢，但是絕不會所有人都賠錢。大夥兒都是熟人，又都是同行，知根知底，志同道合，也不擔心將來還不上錢。”

　眾人一琢磨，有道理啊，這招兒沒準兒還真行。

　不愧是李虎城，腦子到底靈活，這樣的招數都能想出來。

　不過，佟三柱發現了一個問題。

　“虎城，你說二十戶，又說集中，村裡沒有那麽多蠶場啊?”

　唉，就這腦子還能當會計。

　十八戶不行麽?十五戶不行麽?哪一條法律規定，必須得二十戶整啊。

　“佟會計，關山是沒有那麽蠶場，但是頭道、二道、河東、河西那裡不是有蠶場麽，到那裡租蠶場，有人攔著你麽?”

　“對啊，外地人都能到咱們關山來做買賣，咱們為什麽不能到別的村去租蠶場?”

　楊連升如夢方醒。

　“照這麽說，咱們也可以到別的村去承包幾條山溝，養殖蛤蟆。”

　馬春霞也開動了腦筋，她說的蛤蟆，是本地的叫法，其實就是林蛙。

　“對，不僅僅是別的村，別的鄉也行啊。新河、賽牛、虎窪，離咱們都不遠，他們那裡似乎還沒有承包的。”

　“對，到時候聯絡個二、三十人，組織個專業合作社，互相擔保貸款。”

　“我看建一些蔬菜大棚也行，咱們冬天的菜都是外地進來的。除了本地，將來賣給古城、溪、綠江。”

　“也是用合作社這個路子，我覺得能行。”

　這一下，眾人就紛紛出主意，你說一條，我說一條。

　這還差不多，知道動腦子了。

　“其實擔保還有一條路子可以走。”

　“虎城你說。”

　“就是村裡給擔保。”

　“銀行能同意麽?”

　“銀行同意不同意，就看你有沒有償還能力。村裡在服裝廠和產業園裡面有股份，只要這兩個地方經營正常，銀行覺得村裡能還上貸款，他們就會同意。”

　“咱們村裡也不怕村民不還貸款，戶口遷入遷出，小孩兒上戶口，宅基地，承包地，上面的補助款等等，在很多方面，村裡都能卡到村民。”

　“實在不行，還可以讓他們抵押房子、蠶場啊、山場、土地承包經營權等等。有的是辦法治他們，不怕他們不還錢。”

　議論了一陣，李虎城開始做總結。

　“今年也不用收農業稅、提留、統籌，這個最頭疼的事兒沒有了，你們就能省事兒不少。現在你們就做好這幾件事。”

　“一是統計好三費的數量，鄉裡一收，就交上去。”

　“二是做好教師補助等錢款的發放。佟會計一會兒就到特產城那裡找於總拿錢。”

　“三是三天之內，做好村務公開的征求意見工作。”

　“四是到各個村民組，宣傳專業合作社的事情，發動村民自己組織。目前就暫時定為三個項目為主，柞蠶，蛤蟆、蔬菜大棚。”

　“當然，如果村民願意，他們自己組織別的合作社也行。”

　“你們四個人，自己分一下，四個村民組，每人包一個。三天之後我過來開會，聽取結果，研究下一步行動。”

　李虎城布置完畢就走，留下四個人在此。

　“新官兒上任三把火，這火就這麽燒起來啦?”

　馬春霞道。

　“嘿嘿，這火可是夠猛的，傳了出去，咱們關山怕是在全縣都要出名嘍。”

　“虎城魄力是有，雷厲風行，就是先拿咱們開刀有點兒不好。這小子夠狠，也夠陰，對我這個乾爹都不客氣。早知道這樣，就不選他了。”

　“是啊，比永和難伺候多了。我現在倒是覺得永和挺好的。”

　楊連升頗有感觸道。

　“是啊，永和雖然不能乾，但是事兒也少啊。從此以後，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沒了。”

　幾個人都有些懷念李永和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