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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棟梁》第36章 落日
皇宮,寢殿外,入宮侍疾的邵陵王蕭綸,覺得自己距離最高權力從未如此之近,父親臥榻,昏迷不醒,而兄長就在眼前。

 只要敢搏一把,也許就能夠...

 看看披堅執銳的禁衛將士,想想自己腰間配件是禮器木劍,蕭綸按下那個可怕的念頭。

 沒有勝算,因為兄長控制了皇宮,乃至台城,一旦有事,各門關閉,外面的兵馬,進不了台城。

 而且他的部下在建康之役傷亡慘重,雖然臨時募集了一些青壯,但打不了硬仗,人心也不穩。

 更別說侯景盤踞廣陵,隨時會南渡攻佔京口,然後往建康而來,所以,現在不行。

 腳步聲起,蕭綸抬頭一看,卻見禦醫從殿內出來,他想上前詢問,不過還是沒去。

 就算問,禦醫也不會說實情,何必問?

 蕭綸知道父親前幾年就因病昏迷,禦醫說不出個所以然,現在病情如何,聽禦醫的話,還不如佔卜問卦。

 想著想著,他有些失神。

 之前,勤王軍將士入台城,父親出宮犒勞,可能就是那時染的病。

 後來,諸將入宮,父親十分激動,也許就是因為激動過度而引發舊疾而昏倒。

 加上困在台城數月,吃不好,也沒好好休養,所以,可能熬不過去了。

 但日子還得過下去,侯景還好端端活著,如今佔了廣陵,看樣子要割據淮南一隅,朝廷想要將其剿滅,恐怕不容易。

 更別說高氏已經趁火打劫,甚至連西邊的宇文氏也會趁機佔便宜,那麽這禦座可不好座。

 蕭綸想著或許即將繼位的兄長,心中冷笑:這禦座你就是坐上去,也只會丟臉,讓人都看出來你無能!

 所以,我為何要急於一時?

 蕭綸想著想著,心中大定,方才那念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閉目養神,等著殿內的消息。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給宮殿裹上一層金黃色,燦爛,而又落寞。

 殿內,榻上,蕭衍睜開眼睛,看著落日余暉,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生於劉宋大明八年,是宋國人,到了十五歲那年,目睹了劉宋江山的落日余暉。

 族親改朝換代,他成了齊國人,為宗室遠支。

 到了三十七歲那年,他起兵攻入建康,目睹了蕭齊江山的落日余暉,隨後改朝換代,成了大梁天子。

 一轉眼,幾十年過去,當年早起晨讀的少年,如今已是臥床不起的白發老者,這一生,就要走到盡頭。

 如同落日般,光芒漸漸消失,最後消失在大地的盡頭。

 那麽,大梁,會如同落日一般,即將消失麽?

 蕭衍看著窗外落日余暉,兩眼迷茫。

 他年少時,聽說了劉宋宗室自相殘殺的慘劇,年輕時,目睹了蕭齊宗室自相殘殺的慘劇,所以,當自己成了皇帝,就竭盡全力避免這樣的慘劇再次發生。

 四十多年來,他一直維護著宗室子弟,希望用親情,讓宗室們形成一個相親相助的群體,但很可惜,事與願違。

 事到如今,諸子不和,宗室內訌,他已無能為力,也不知新君即位之後,能否穩住局面。

 一旁,侍疾的宣城王蕭大器,見祖父一動不動看著窗外,有些擔心,便問祖父是否要喝一些水。

 蕭衍將視線收回,看著皇孫,百感交集。

 他想到了早逝的長子、昭明太子蕭統,想到了蕭統尚在人世的兩個兒子、他的兩個孫子,如今坐鎮湘州的河東王蕭譽,以及坐鎮雍州的嶽陽王蕭詧。

 蕭統去世,蕭衍舍蕭統之子不立,立三子蕭綱為儲君,心中對長房一脈的孫子頗為愧疚。

 長孫蕭歡已經去世,剩下蕭譽、蕭詧兩兄弟,兄弟倆心中有怨氣,和叔叔們的關系很不好,蕭衍知道自己若不在了,這兩兄弟,就再沒人心疼了。

 蕭衍看著眼前的皇太孫蕭大器,想著遠在外地的蕭譽、蕭詧兩兄弟,欲言又止。

 他想讓子孫們和睦相處,可自己都辦不到的事,兒子、孫子又如何辦得到?

 腳步聲起,卻是宦者按著蕭衍的要求,將入宮侍疾的宗室們引進來,和皇太子、皇太孫一起,來送他最後一程。

 看著眼前的子輩、孫輩,蕭衍縱有千言萬語,來到嘴邊,就只有苦澀的老調重彈: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

 台城響起鍾聲,沉重而又悠長,隨後,城裡多處也傳出鍾聲,回蕩在建康上空。

 東冶,正在監工的東冶令李笠,聽著鍾聲,望向台城。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皇帝大行了。

 大梁天子、開國皇帝蕭衍,已經去世。

 這一位文武雙全,建立梁國,應該會得諡號“武”,稱梁武帝。

 歷史上的梁武帝,大半生都是人生贏家,奈何晚節不保,侯景攻破台城後,將他囚禁起來,於是這個極其信佛、數次出家的老皇帝未能善終。

 但是,現在歷史發生了變化,侯景作亂,卻沒能攻破台城,於是,年邁的蕭衍是“正常”去世。

 臨死前,兒孫侍奉床前,老人走得有尊嚴,很體面。

 李笠雖然對梁武帝佞佛、放縱宗室等一些弊政多有不滿,但不可否認,是這個老人,給江南帶來了將近五十年的和平。

 雖然百姓的日子依舊不好過,但太平總比戰亂好。

 後世有句話,寧為太平犬,不為離亂人,戰火紛飛的南北朝時期,江南百姓能有差不多五十年的太平日子過,也算是老皇帝做的一件大善事。

 現在,老皇帝能體面的離開人世,算是善始善終。

 然而,蕭衍這一走,把一個爛攤子留給新君,新君能否收拾好這爛攤子,誰也不知道。

 因為這爛攤子真的很爛,既有兄弟鬩牆、宗室內訌(必然會發生的事),也有朝廷威信大跌、地方豪強蠢蠢欲動,還有強敵在外虎視眈眈。

 積累了將近五十年的國內矛盾,被侯景引爆了一些,但更多的矛盾,必然隨著老皇帝的去世而爆發。

 內憂外患,新君能否解決各種問題,很多人並不看好,因為新君似乎優柔寡斷,也許能守成,但似乎無法力挽狂瀾。

 所以,野心家的野心會迅速膨脹,當無數人都開始打禦座的主意時,坐在禦座上的新君,必然會焦頭爛額。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灑在地上,李笠看著地上新鋪設的簡易軌道,又看看四周正在重建的建築,以及忙碌的身影,憧憬著未來。

 鑄鐵鐵軌,製作簡單,單個鐵軌尺寸不算長,拚接起來很方便,形成簡易軌道後,可以實現簡單的軌道運輸,使得東冶內的物資輸送能力大幅增強。

 還能以此建起各種“軌道車”,譬如移動式起重機(人力)等等,輔助各類建築物的修建。

 東冶正在恢復生產,速度很快,這都得益於東冶令李笠的一些奇思妙想,他看著落日,聽著鍾聲,感慨萬千。

 他親眼看見建康的繁華,見到了蕭衍本人,再無遺憾。

 蕭衍去世,一個時代結束了,舊時代如同落日,消失在地平線那一頭,新時代,即將如朝陽,冉冉升起。

 只是,這朝陽晨曦必然是紅色的,血紅的紅,將整個天空染紅。

 而這血紅何時會消散,沒人知道。

 。。。。。。

 荊州江陵,湘東王府一片縞素,因為不久前有台使抵達,帶來噩耗:天子崩。

 此時,湘東王正率領家眷、王府佐官祭拜大行皇帝,匆匆而來的雍州刺史張纘(未上任),此刻在隔壁小廳等候。

 雖然也穿孝服,卻面有喜色。

 張纘出身范陽張氏,為國朝外戚,又娶公主,是駙馬都尉,如今天子大行,他卻頗為激動。

 因為一會要向湘東王進言,以便拿下河東王、嶽陽王兄弟,張纘自然心情不錯。

 夕陽西下,張纘看著灑在院子裡的夕陽余暉,琢磨著計策。

 太清元年,時任湘州刺史的張纘,要轉任雍州刺史,前來上任的新任湘州刺史,是河東王蕭譽。

 而即將卸任雍州刺史的,是嶽陽王蕭詧,河東王和嶽陽王是兄弟,為昭明太子之子。

 當時,抵達湘州州治臨湘的蕭譽,在張纘看來年少輕狂,對自己極其不敬,所以沒給對方好臉色。

 未曾料這河東王和他對著乾,故意不交接州務,讓他無法卸任,離開湘州到雍州上任。

 河東王硬是拖了半年,導致張纘一直待在臨湘,他正要將此事啟奏天子,結果,侯景作亂,渡江,攻入建康。

 消息傳來,河東王更加有恃無恐,竟然把張纘軟禁起來,張纘判定此人要害他,於是設法逃了出來,逃到荊州江陵。

 張纘和荊州刺史、湘東王關系不錯,湘東王派人護送張纘去雍州接任,結果到了襄陽,雍州刺史、嶽陽王蕭詧百般推脫,就是不交接州務。

 又把他軟禁起來。

 張纘年輕時就有輕狂之名,從來不吃虧,河東王、嶽陽王兄弟如此對他,將他徹底激怒。

 怒火中燒的張纘,判定這倆兄弟圖謀不軌:做兄長的接任湘州刺史,故意不讓他走,以便弟弟賴在雍州不走。

 台城被圍,這倆兄弟就起了心思,要害他性命,然後理所當然佔據湘州、雍州,渾水摸魚,以有所圖。

 圖的什麽?當然是皇位,不過首先圖的是荊州之地。

 台城被圍,外鎮宗王紛紛聚集兵馬,入京救援,但是,河東王、嶽陽王兩兄弟帶兵出動後,走不遠就停下了,正好把也要率軍救援台城的湘東王南北夾擊。

 荊州在中間,雍州在北,湘州在南,這兩兄弟想幹什麽,再明顯不過。

 與此同時,鎮守長江峽口的信州刺史、桂陽王蕭慥,也和這兩兄弟暗中勾結,趁著湘東王帶兵東出之際,滯留江陵,意圖不軌。

 所幸,從雍州逃回江陵的張纘識破這三人奸計,前不久,派人向湘東王告警,湘東王舍棄輜重,率兵連夜抄近路趕回江陵,將桂陽王蕭慥拿下。

 而河東王、嶽陽王兩兄弟隨後撤軍。

 這兄弟二人的動機,在明顯不過,河東王、嶽陽王因為當年儲君之位“兄終弟及”, 於是心懷怨恨,想趁著侯景作亂,奪取荊州,佔據上遊之地。

 如今天子大行,這兄弟倆沒了依靠,張纘認為正是斬草除根的好機會。

 否則,兄弟倆必然會興風作浪,夾擊荊州,以為謀逆之資。

 畢竟當年,天子就是在雍州刺史任上,揮師南下,奪取荊州,然後集結兵力順流而下,攻入建康,改朝換代。

 現在,張纘要勸湘東王先發製人,將兩個禍害拿下。

 一會,祭拜結束,張纘轉入精舍,見到湘東王,開門見山:

 “大王!如前所說,河東王、嶽陽王兄弟圖謀不軌,反跡已現,須當機立斷,為新君分憂!”

 “尤其嶽陽王,佔據雍州,和宇文氏毗鄰,一旦引狼入室,必然禍亂江沔,屆時大王悔之晚矣!”

 “我有一計,可取襄陽,令嶽陽王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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