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劍鋒反應夠快的,應聲就去撿手機,意外發生了。
小米也在手機掉落的第一時間彎腰去撿,沒想到剛才設計讓他倆碰頭沒碰到,輪到自己了。
田小米和蘇劍鋒的頭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男人身子重下盤穩,小米可就站不住了,一個屁墩兒坐在了地上。
“田小米,我可算服了你啦!”李晶晶一不小心,淑女沒裝住,大聲喊了起來。
好哇,我摔倒你不心疼我還衝我喊,見色忘義的東西,等著我收拾你!
小米瞪了李晶晶一眼。
幾個大媽過來扶起田小米,小米拍拍屁股:“嘻嘻,沒事。”
她沒事,可蘇劍鋒有事兒了,正好撞在傷口上,雖然也嘴硬說沒礙,從他吸氣的聲音就能聽得出來他在強忍著。
小米又不知所措了。
“不要緊,不要緊。”蘇劍鋒連連擺手,重新彎下腰把手機撿起來:“報廢了吧?”
小米接過一看,原本就有一道通身裂縫的手機屏又橫添了幾條新傷痕,變得滿屏枝枝杈杈了。
“沒事,還能用。”小米隨意點了幾個功能,一切正常。
就是太影響視覺了。
“是膜裂換一個就沒事,要是屏裂的話,與其換屏還不如換手機。”蘇劍鋒從小米手中拿過手機仔細端詳了一番又說:“換手機吧,反正你這個手機也過時了。”
小米心想,你以為我像你掙那麽多錢想換就換?
上次那道裂痕就是屏裂,早就該換的,買便宜的怕人笑話,買貴的又得節衣縮食好幾個月,所以一直拖著沒買。
別的女孩換手機可以找父母或男朋友支援一下,自己沒男友,找父母又不好意思,因為弟弟馬上高考要上大學,家裡用錢地方多。
再說自己還誇下過海口,只要弟弟考到北京讀大學,生活費她負責出一半。
怎麽張得開口?
“沒事,換個膜和新的一樣。”小米把手機重新裝回衣兜裡,蘇劍鋒又拿出來裝在自己衣兜裡,還是覺得這樣保險些。
李晶晶接過了衣服。
“上場吧,大明星?”李晶晶也催道,看得出她是多麽迫不急待地讓小米這個大燈泡快點離開。
剛才圍觀曳步的人也就七八個,小米入場開跳後,人漸漸多了起來。
光從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和大媽大叔們對小米追捧的程度就知道,小米至少在這裡一定是跳得最好的。
雖然不懂,舞者之間的差距還是能看出來的,小米的步子特別連貫、自然,而且舞步飄逸,身體也協調,除了動感還有美感,而她旁邊的這些人除了一兩位還馬馬虎虎外,剩下幾位別說美感了,連動感也談不上,光有動,沒有感。
田小米也讓蘇劍鋒見識了她的厲害,一跳就是二十多分鍾不帶停的,周圍的人也越聚越多,至少有幾十人了。
當田小米終於帶著滿頭汗水停下的時候,大爺大媽們遞毛巾的遞毛巾,遞水的遞水,還騰出旁邊長條椅的位子讓小米坐下,完全是偶像派的陣仗。
李晶晶和蘇劍鋒也跟著田小米沾光,坐到了長條椅上。
小米不跳了,音樂卻沒停,其他人一直在跳,蘇劍鋒發現跳舞的人其實有十幾個,不過是輪番上陣,跳一會兒就下來,再有人補充進去,她們的體力畢竟不能和田小米相比,跳不了那麽長時間。
“我去買幾個酸奶,你倆先坐著。”蘇劍鋒起身說。
“我去我去!”李晶晶忙攔住他。
看把你積極的。
田小米都記不住自己暗暗罵了她多少回了。
賣冷飲在不遠處橋邊就有,可李晶晶卻去了租船碼頭那家,等小米反應過來已經走遠,喊不住她了。
歇了幾分鍾,正當小米不知該和蘇劍鋒聊些啥的時候,又有大媽來拉小米。
“你要是不累就去吧,我坐在這兒等晶晶。”蘇劍鋒笑著對小米說。
小米剛跳沒幾分鍾,剛剛散去的圍觀者又多了起來。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人群中喊:““真哏兒啊,這才叫鬼步呢,看看這丫頭,活脫脫一個女鬼顯靈啊。”
是朱新福!這家夥不知什麽時候來的,站在人群裡故意搗亂。
幾個大媽立刻就橫眉冷對,怒氣衝天地走過去:“你說什麽呢,會說人話不?你見過女鬼還是你們家有女鬼?!”大媽的火力真猛。
朱新福為他的亂說話付出了代價,此時正在不停地給圍住他的大爺大媽們說好話呢,雖然他朱新福有點渾不吝,可他明白,這時要是還敢亂說,一準被群毆。
小米停下舞步走了過來,見他們倆認識,大媽大爺才放過朱新福,散開的時候也沒忘再數落他幾句。
“你怎麽來了?”小米問。
“你忘了?我家在住這兒啊,我步行來這兒也用不了10分鍾。”朱新福抻了抻剛才被大媽們揪扯得露出肚皮的老頭衫,不過他今天穿的是長褲,沒穿大褲衩。
朱新福早上起床後想起來小米說今天要來陶然亭,就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她,誰料一進北門沒走多遠就看見她了。
沒想到朱新福剛才說自己家住這裡這句話把大媽們又招來了,其中一個認出了朱新福:“我說有點眼熟嘛,這不是老朱家那個小子嗎?”
朱新福早就認出這裡面有不少老街坊了,原本打算假裝沒看見,這下躲不過了,忙說:“趙姨兒啊,剛才沒看見您,幾年沒見,身體看著還那麽好,您今年差不多有五十了吧?”
“你再貧小心我抽你,我都75了!”
這時,另外幾個老街坊也過來了。
看著朱新福就議論了起來,不知是故意讓朱新福聽呢,還是他們年高耳背說話聲大,反正讓朱新福聽了個清清楚楚。
“這不是老朱家那個敗家兒子嗎?還真是他!”
“敗完家就跑了,好些年沒見,聽說讓逮起來了,放出來了?”
“他不在家的時候看看人家老朱家日子過得多好,聽說他姐在東三環外買大房子了,兩百多平呢。”
一時間人們找到了話題,議論紛紛。
關於自己被抓起來這個傳言母親和自己說過,因為這事還和傳謠者吵過架,可沒人信。
在一部份人眼裡看來,不務正業進局子是遲早的事。
“福福啊,小名是叫福福不?”一個大爺走過來問。
“是楊大爺啊,我是福福,您記性真好。”朱新福陪著笑說,這時估計他有點後悔闖進這片沼澤地了,小米此時也不說話,笑吟吟地看著他的狼狽相。
“這次出來咱可得學好,不能再進去了。”
又一個認定自己被抓的。
人言可畏,這事變成真的了。
朱新福氣得一時沒忍住又開口了:“楊大爺您記錯了,我沒坐牢,我是直接讓槍斃了,結果槍沒打準,打成植物人了,昨天才醒來。”
楊大爺一聽這話氣得胡子都快抖起來了,上來就給了他一拳:“孫子,還是這操行,看我不抽死你個嘎雜子的。”
小米一看局面要失控,才出面拉開了楊大爺和後面摩拳擦掌準備踴躍登場的各位大仙們,讓朱新福連連道了十幾個歉才離開人群。
盡管如此,還是有一位大媽追了兩步讓小米不要和朱新福交往,他從小就壞,五六歲的時候過年放炮,他把炮插到小區沒來得及收拾的流浪狗狗屎裡點燃了崩。
小米聽完笑得肚子都疼,想想屎花滿天飛的情景,他是怎麽想起來這麽做的?
是夠壞的。
陳姐怎麽就看上這麽一個活寶?
小米想起劉香玉對她說過,朱新福是北京人,家裡的獨子,大小總有個房,女人到了這個年齡又帶著孩子,圖個穩定是一種求實的心理。
和朱新福在一起笑聲雖然不少,但他那張破嘴帶給人的難堪也同樣讓人受不了。
小米推著朱新福到了長條椅前,只有蘇劍鋒一個人坐著,剛才人群吵吵時他站起身看了會兒,見事情平息才剛剛坐下。
李晶晶買了三個酸奶回來後突然想要把汽水兌著酸奶喝,跑去買北冰洋(北京知名老牌汽水)了。
見倆人過來,蘇劍鋒忙站起來面帶微笑地等著小米給他和朱新福介紹。
哪知朱新福一見到蘇劍鋒,剛才因不停道歉而滿臉堆笑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
“這,這誰?”完全沒有一點禮貌。
小米都快習慣他這副德性了:“這是我同事兼領導蘇劍鋒,這是我朋友朱新福。”
說完又補充道:“不是男朋友,他啥也不是……”還沒說完,小米就自己在自己嘴上小拍了一下,什麽叫啥也不是?連說話也讓朱新福給傳染了。
好在朱新福這人口無遮攔,別人說他也一樣,怎麽說都行,想讓他生氣也不容易。
“你好。”蘇劍鋒伸出右手。
朱新福伸出手敷衍了一下:“領導?領導就可以帶著公司的小姑娘逛公園?”
“別亂說!”小米訓了朱新福一句,趕緊向蘇劍鋒解釋這人說話就這樣沒頭沒腦的,習慣了就好了。
“啊啊,沒事,我不是什麽領導,是小米的同事。”蘇劍鋒說。
“同事?一大早跑公園來?同事……?”朱新福轉過頭看看小米,小眼睛眨了眨:“同事?”
“對啊。”
“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什麽叫再信我一次,這裡面的意思可多了去了,小米有點不高興了。
“同事貴姓?”朱新福又把他那標志性的笑咪咪臉擺出來了。
“我姓蘇,叫我傑瑞就行。”
“傑瑞?國際友人啊?”
“你看他長得像國際友人嗎?當然是中國人啦。”當著蘇劍鋒的面,小米也不便發火,隻好拍了一下朱新福。
“中國人叫個外國名?假洋鬼子挎洋槍,裝人五人六。”
“你再胡說我和你翻臉了啊。”小米小聲對朱新福說。
蘇劍鋒倒沒在意,居然說朱新福說話挺有意思。
一邊說一邊把放在條椅上的酸奶遞給了小米。
“謝謝,謝謝。”朱新福見狀忙把蘇劍鋒手裡的另一桶酸奶拿了過去。
小米又傻了,這是給你的嗎?
隻好把剛接過來的這一份給蘇劍鋒,他推托著沒要,說自己不渴。
“就是,酸奶這東西按中醫的說法性子是發的,你頭上有傷還是少喝為好。”朱新福吸了口酸奶便坐到了蘇劍鋒旁邊。
小米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搶了人家的酸奶就喝,也不管人家之前喝沒喝過,真有豬性,啥也不嫌棄。
“呀,你是不是有腳氣?”朱新福又冒出一句不著四六的話,把小米和蘇劍鋒都聽愣了。
“是問我嗎?沒有。”蘇劍鋒醒過味來。
“怎麽可能沒有呢,我家祖傳老中醫,看臉色就能看出來,不光有,還很嚴重,搞不好還潰爛了呢。”
“二豬頭!”小米終於忍不住了。
朱新福嘿嘿笑了聲,往椅背上一靠,仰面朝天,不說話了。
場面陷入了尷尬,心裡又罵李晶晶,死貨跑哪去了,怎麽還不回來?
“你這位朋友有意思,真夠智慧的,我這才弄懂是什麽意思。”蘇劍鋒突然邊笑邊搖頭說。
“什麽意思?”
“我這不是頭上有傷嗎?他偏說我有腳氣還潰爛,懂了吧?”
小米搖搖頭,不懂。
“頭頂生瘡、腳底流膿聽說過吧?意思差不多,說我壞透了。”
“二豬頭你個……”小米就差把髒話罵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