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人進來米依蘭忙站起來:“王姨兒、小梅姐,快坐。”
小米自然不習慣他們北京人姨兒、姨兒地叫,站起身問了聲阿姨好,衝朱新梅點了點頭。
米依蘭稱朱新梅為小梅姐,小梅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
可能是名字過於大眾化的緣故吧。
“噯,好好,你們也坐。”王姨滿臉堆笑地讓大家坐下,自己坐在了田小米身旁。
憑著自己和多位大叔大媽們半年多來的親密接觸,朱新福的母親年齡可不小了,沒有70歲也至少有65歲。
朱新梅看起來差不多有40歲的樣子,長得和朱新福差不多,小眉小眼,不過臉不像他那麽圓。
按這麽推斷,朱新福的父親應該算老來得子了,怪不得年紀輕輕就那麽寵著他,讓他把那麽多錢拿在手上揮霍了。
“誰家的姑娘這麽水靈啊?”朱新梅把母親扶坐下後坐到了小米對面,米依蘭的身旁。
朱新福這時正用眼神對他姐和他媽表示埋怨呢,都沒顧得上給小米介紹,米依蘭介紹說:“這是我公司同事田小米。”小米站起來身來給二位半鞠了一下。
“多有禮數,這姑娘好,好。”王姨不住地誇小米,自打坐下眼睛就沒離開過小米。
看得小米渾身不自在。
“我叫朱新梅,你叫姐就行,我母親王秀,你叫伯母或者阿姨都行,幾歲了?”
“馬上就24歲了。”小米答道。
“好,好,正合適。”王秀臉上的皺紋都快笑到一起了,還把小米的一隻手從桌子下拉過來,一上一下的扣在她手裡:“一看這手就是有福氣的孩子,我家小福對人可好了,來我們朱家就對了。”
小米尷尬地陪著笑容,也不好意思把手直接抽回來。
這是要搞事實戀愛嗎?
不會是朱新福故意安排的吧?
小米看了看朱新福,正對著他姐滿臉舊社會呢,好像不是,應該真是偶遇。
“媽,你快點吃飯吧,您弄錯了,田小米不是您的兒媳婦。”朱新福說著把一筷子肉從火鍋裡夾到服務員剛給拿來的空碗裡。
“你閉嘴!你以為我人老糊塗了?”王秀訓斥道。
“小米,你是南方人吧?”朱新梅問。
“我是重慶人,不是市裡的,是下面縣裡的。”小米說。
朱新梅馬上也開始神說了:“我說嘛,我們小時候都說蘇杭二州出美女,現在人們一提就是重慶美女,看皮膚這個細,這個白啊,將來有了小孩一定要遺傳你的基因,別像我們小福一樣,你看他那皮膚,和土豆皮似的。”
“姐,你們怎麽回事,說了小米不是我女朋友,你們這樣搞得人家下不來台!”朱新福聲音也變大了。
“你長本事了,敢和你姐喊了?你再說話看我不撕你!”老太太也發怒了。
“我們真的不是……”小米想從老太太手中把手抽回,沒想到老太太就沒打算放她回去,抓得更緊了。
“行了,不是,不是就不是,不用這麽難為情,逗你們呢。”朱新梅一邊笑著一邊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從包裡掏出煙,抽出一支,把煙盒往桌子上一扔。
中華金中支,100元一盒,小米今年回家過年時在別人請客的飯桌上見過,看來朱新福這個姐姐就是很有錢啊,要不然怎麽能買兩百多平的房呢?
當朱新福對她說公共場所不能吸煙時,朱新梅問小米:“你介意不?”
小米忙說:“沒事兒,
我不怕煙味兒,我爸也抽,我都習慣了。” “那小福要是抽煙你介意不?”
“我……”小米覺得自己一分鍾也呆不下去了,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離後腦杓。
“哈哈,逗你呢,那我就抽了。”轉身又對朱新福說:“秤砣的飯館算什麽公共場所,不和咱家一樣嘛。”
哎呀我天,不枉為姐弟,這說話方式有點像啊。
小米和朱新福的解釋對於這母女倆完全沒用。
母女倆把小米家的情況翻了個底朝天,也把朱新福捧上了天,還說南方姑娘好,血緣遠,將來小孩兒聰明。
“對了,前些天我舅舅要介紹人到我公司就是你吧?”朱新梅這麽一問小米才想起來,那個神經病王殼郎說讓自己去小梅的公司上班,原來這個小梅就是朱新福的姐姐啊。
怪不得他那麽快就幫自己找到了工作。
“我那天是開玩笑的。”小米不好意思地說,心想,我是學服裝設計的,誰知道你那公司是做什麽的我就去?
“開什麽玩笑,來就行了,馬大鼻涕的公司哪有我們公司好,你在那兒掙多少錢,我給你翻一倍!”
還是米依蘭出來替小米說話了,說小米喜歡現在的專業,年輕人都有理想,不光考慮錢的因素。
小米覺得自己快熬不住的時候,朱新福挺身而出了一次。
他是兒子當然做什麽都好意思,說她們三人已經和人約好下午見面,現在得趕緊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朱新梅壓根就沒信他的鬼話,只顧吃飯不吭聲,也不騰地方,朱新福想走也過不去。
還是王姨通情達理,放開了小米的手說:“那就快去吧,以後得常和小福回家來啊,喜歡吃什麽我給你做!”
朱新梅這才松口,問了聲:“今天誰請客?”
“是我請客,小梅姐,你們看還需要點啥?”米依蘭回答道。
“我結帳,你們走吧,一幫小騙子!”
我滴天,朱新梅嚴肅起來還挺嚇人的,小騙子,連自己也算進去了。
能脫身才重要,騙子就騙子。
從包間出來後,小米才發現一向強悍的米依蘭原來也怕朱新梅,一句她結帳後,米依蘭連推讓一下都沒敢,出來後也只和秤砣說了聲小梅姐結帳就離開了。
“小梅姐比我們大十多歲,我們還是小孩的時候人家就是大姑娘了,在我們這一茬孩子裡,小梅姐就是半個長輩一樣的存在。”米依蘭向小米解釋道。
怪不得呢。
接下來米依蘭又向小米解釋今天的偶遇確實和朱新福無關,不是刻意安排的。
原來自己想過什麽她都知道,自己就那麽透明嗎?
“沒,這事我看出來了,是巧合。”小米忙說。
朱新福咧嘴又笑上了,看來他也怕小米懷疑這事兒是他乾的。
小米一拉臉,馬上問朱新福:“這事兒是巧合,你們家人不可能見個姑娘就認兒媳吧,這也是巧合?”
“咳,肯定是秤砣說得啊!”
“那秤砣聽誰說的?”
朱新福一下嘴癟了。
“行了,你就別逼他了,他們這夥人指不定拿哪個姑娘開玩笑,亂點鴛鴦譜過嘴癮呢,沒準兒秤砣是從大寶和二蛋那兒聽的玩笑話呢?”米依蘭出來解圍道。
“對,這事兒我得問問那倆小子。”朱新福順著竿就爬。
“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咱們只能做朋友,如果你乖的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否則就什麽也做不成了。”小米正色道,這種說話方式不是她自己的,電視劇裡多的是,隨便學兩句就來。
“啊啊,你這話我真奇怪,莫非你還有別的想法?”朱新福居然嬉皮笑臉地反問起小米來。
這事不用再和他糾纏下去,這也算是正式通知他,自己和他沒可能。
一頓本來氣氛很好的午宴,讓朱家母女的出現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複雜感覺來。
米依蘭讓朱新福先回去,她把小米送到地鐵站,她認為小米如果真的對朱新福一點感覺也沒有的話,從飯店出來後說這幾句話是對的。
“其實我一直對他喜歡我這個事有點懷疑,如果是真的,有好幾次我都逼他說了,他還說反話。”
米依蘭笑了:“你還是不夠了解這個人, 啥都好,就這個毛病特臭,嘴硬得像茅房裡的石頭一樣。”(老北京人把廁所稱茅房)
當年朱新福第一次給米依蘭送紙條時並不是他本人,是二蛋幫他轉送的,還解釋說這不是朱新福的主意,是大家覺得他倆是天生一對兒,逼他寫的紙條。
“你說說這事兒還有逼出來的?人人都要面子,這個朱新福偏偏愛在女孩面前裝這種可笑到荒唐的面子。”
後來再送紙條也是,總有各種各樣的說法,總之就是想給人一種感覺,他不是上趕著追你。
“他姐就沒領他去精神病院看看啊?這人純屬有病!”朱新福這種追女孩方式小米還是頭一次聽說,真是無奇不有。
“他就是先想辦法通過別的方式向你傳達一種信息,然後等著你撲到他懷裡這才算美滿,確實有點病,我是這麽認為的。”米依蘭也同意。
啥人啥命,後來就出現了燕兒這麽一個主動要撲他的姑娘,可從今天朱家母女對小米的表現來看,至少朱新福和燕兒還沒到談婚論嫁那種地步。
“和我說說這個燕兒唄?長得好看不?”
“小時候瘋丫頭一個,和假小子似的,後來就變了,好看。”
“和你比誰好看?”
“你們總愛這麽比,每個人眼裡都有一位西施,人和人的審美喜好是不一樣的,懂嗎?”
“那我是誰的西施呢?”小米喃喃道。
一直也沒急著找男友的小米經過這兩天的這些亂事後,真的感覺自己就像陳文靜所說,春心蔭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