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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杯酒意氣長》第61章 尉繚之計
  張蒼所面對的輕兵老卒,只是抗議人群中的很小一部分而已。

  真正直面老卒壓力的,是國尉府。

  昨日晚間起,老卒們就在國尉府前坐定,並且自備了乾糧飲水,也不鬧事也不多言,就這麽靜靜坐在國尉門前,顯然是做了長期打算。

  至於為何老卒們要圍了心目中聖地一般的國尉府?

  因為那個不知道從哪裡被公子帶來的老頭,一聽到風聲,就跑到了司馬國尉的府上躲了起來。

  老卒們氣得無法,只能靜坐國尉門前表明態度。

  肥易戰戰兢兢站在架在牆上的梯子上向外望去,好家夥,這麽一群只是靜坐於地的老卒,竟然坐出了千軍避易的氣勢。

  這下可怎麽辦喲。

  肥易心中那個苦澀,原本因為老師的高位而與自己結好的幾位友人,想必今日之後又得跟自己絕交了吧。

  難喲。

  肥易慢悠悠爬下了梯子,準備回去再勸勸老師,要是實在推行不下去的話,就算了吧。

  小師弟心中倒是毫無掛礙,在比家中寬敞得多的庭院裡玩得越發歡實,更憑借壯碩的體格,把國尉的重孫子欺負了個鼻青臉腫。

  急著回去報信,肥易沒理會小師弟的胡鬧,孩子之間的玩耍而已,當得什麽緊。

  一進門,卻見此間主人與老師雖兩相對峙,但還算和睦。

  至少老師能端坐席間,而非橫眉冷對,就說明氣氛很好了。

  聽完自己回報,老師神色不變,卻聽司馬國尉率先開口恥笑:“早跟你說過,此令一出,老昭人必定大怒,這回信了?”

  一向與人針鋒相對的老師這次不知為何竟沒有出言譏諷,“料是料到了,隻沒想到如此激烈而已。”

  肥易聽得糊塗,怎麽老師似乎是故意激起昭人憤怒一般?

  “計是好計,要不然大王也不會準你如此行事。”司馬錯的笑聲中少了些嘲弄,多了些真誠,“只是如此一來,昭人的怒火,可就都宣泄在你身上了,承受的住?”

  頓了頓,司馬錯略帶疑惑地接著道:“你當真不怕?”

  “商君殷鑒不遠,怎能不怕?”尉繚子嘴上說著怕,語氣卻十分淡然,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那你為何……”

  “食君之祿。”

  “只是如此?”司馬錯更為疑惑,皺紋密布的額頭又隆起了眉頭。

  尉繚子腦海中突然晃過一個為自己振臂高呼的青年身影,老人搖搖頭驅散了它,輕笑道:“留名千古之事,為何不做?”

  司馬錯點點頭,沒有追問。

  六國之人對名利的追逐之心,總讓老昭人琢磨不透。

  商君如此,范雎也是如此,似乎這等人從不考慮身前身後事,一心所思所為,隻為留名而已。

  這在首重實利的昭人看來,確實是想不通透。

  命都沒了,要名有用嗎?

  但司馬錯也不會費心阻止。畢竟是有益於國的,尉繚子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好了。

  得知尉繚子做的好大事,扶蘇當然沒法回上林苑了。

  扶蘇此時心中卻有幾分慶幸,幸虧自己因為野人之事回城,否則以今日的人心浮動,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引發大亂。

  自己如果晚來一刻,只要按捺不住的人群一個忍不住,傷了張蒼。今日事,就後果難料了。

  踏雲在鹹陽的街道上行得飛快。

  雖然蹄下不再是柔軟舒適的泥土,堅硬的石板讓它有些不適,

但這影響不了它的速度。  當老卒們道出訴求之後,扶蘇也趕到了廣場上。

  場間密密麻麻的昭人,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外圍的昭人發現了這位發須微亂的長公子,紛紛互相提醒,所言只有一句:為公子開路。

  扶蘇還未出聲,就見人群中裂開了一道口子,國人們卻是為自己留了一線。

  翻身下馬,扶蘇拒絕了蚨等人的貼身護衛,“身在自家父老之中,扶蘇有何危險?”

  蚨緊張不已,卻不敢違背主君的意願,只能牽過公子的坐騎,駐足等待。

  “公子來了。”

  “公子還請為我等做主。”

  “公子……”

  不知是誰起的頭,老昭人們在公子路過之時,行禮之際總會輕聲加一句。

  音不重,但,意思很重。

  人群雖厚,但在眾人的默契中,扶蘇很快走到了中央的平台前。

  平台上的侍衛伸手一拉,幫扶蘇站在了台上。

  扶蘇阻止了張蒼說話的意思,他要先穩住老卒們和昭人們的情緒。

  毫無遲滯的,扶蘇當先向著面前的老卒們行禮,“輕兵對昭之恩,扶蘇不敢或忘。”

  老卒們在頭領馮武賾的帶領下回拜,“為國不惜身,公子不必如此。”

  扶蘇起身,朗聲道:“扶蘇年幼時,便聽父王言過我大昭輕兵之風姿。孝公說,輕兵未滅,何人敢言亡我大昭?扶蘇深以為然。”

  那是輕兵們最得意的時刻,此時從賢長公子口中再次聽聞,老卒們依然心懷激蕩。

  “於是扶蘇曾問過父王,待扶蘇長成,能否加入輕兵?”扶蘇煞有其事的故事,吸引了老卒與圍觀之眾的注意力,“然而父王告訴我,就我這體格力氣,怕是通不過第一層選拔。”

  場間哄笑,其中卻滿是善意,扶蘇聽得出來,張蒼也聽得出來。

  張蒼趁著眾人大笑,悄聲問身邊的宮中侍衛,“公子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啊?”侍衛不屑道,為這個土包子解釋,“輕兵選拔極為嚴苛,身材、力量、技擊術,甚至飯量,都要過關。”

  “我哪兒是問這個……”張蒼還要再問,就聽扶蘇繼續發言,隻好先行打住。

  “我來之時,已聽聞了尉繚子向王上進言之事,當時我與諸位一樣,有不解,有慌亂,還有憤怒!”

  扶蘇握緊拳頭在胸前,表現得無比憤慨,“諸位若能信我扶蘇,就請先散去,讓王使離開。扶蘇在此立誓,必要向我王進言,收回成命!”

  人群開始有了動靜,扶蘇再添一把火,“諸位應知,昭法有言,囚禁王使,是夷三族的大罪!還請父老們快些散去,一切自有扶蘇在!”

  眾人們終於想起了昭法的酷烈,和長公子的仁義,到底被說動了,“我等信任公子!”

  “對,公子從不負老昭人,老昭人也絕不負公子!”

  扶蘇站在台上,向四周作揖,終於勸了人群散去。

  張蒼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見識到扶蘇在昭人心中的卓然地位,驚歎之下也是無比佩服。

  能讓苛刻的昭人如此信服,可不是長公子這個身份就能自然帶來的。

  這讓他想起了另一個在國人中有如此威望的公子:公子無忌。

  待人群散得差不多,扶蘇對張蒼吩咐道:“你先回府衙待著,今日不要外出。我先得去趟國尉府上。”

  如此大事,僅憑扶蘇一人,要讓王上收回成命,恐怕力有不逮。

  唯一能在此事上幫助扶蘇與尉繚子的,只有老國尉司馬錯了。

  只是不知,這位老國尉願不願意為擺明了就是來搶自己位置的尉繚子開路了。

  張蒼並未多言,領命而走。雖然他性子跳脫,但是如此嚴峻時刻,自然不敢耽擱公子時間。

  扶蘇重新上馬,帶著驚魂未定的蚨等侍衛馬不停蹄,繼續趕往下一站,國尉府。

  國尉府前的人群比半個時辰前更加密集了,已經出現了自發為老卒們提供食物飲水的國人。

  得了國人幫助的老卒們,自然更為堅定了信念,絕不能讓輕兵之名在今日墮亡。

  此時見長街盡頭出現的一隊騎士,國人們在驚呼之下趕忙散開。

  老卒們自然紋絲不動,他們什麽陣勢沒見過,這點騎士能把他們如何了?

  待看清領頭騎士面容之後,國人們才放松了下來。

  賢長公子來了,說明事情還有轉圜。

  扶蘇並未在門口多言,直接叫開門邁了進去。

  與局勢危如累卵的張蒼不同,扶蘇絲毫不擔心被激怒的老卒們會衝擊國尉府。

  領軍攻取蜀地,把持國尉之職十余年,讓昭軍始終保持戰國第一戰力的司馬錯,在昭人老卒心目中可不僅僅是一位高官那麽簡單而已。

  扶蘇心急火燎,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了前廳,先向家老告了聲罪,就急匆匆衝進了廳後議事之地。

  一闖進來,扶蘇就是一愣,他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尉繚子。

  尉繚子也是吃驚不小,“公子不是去代王春狩了?”

  扶蘇何等聰明,僅從尉繚子如此一句話,就猜到了對方是故意趁著自己出鹹陽的時機上奏,以此將自己從中摘開。

  尉繚子這是沒想著全身而退了。

  心頭雪亮,扶蘇先向老國尉躬身行禮。司馬錯皺紋密布的臉上早已看不出神色,隻稍稍拱手勉強算作回禮。

  扶蘇忙請老國尉不必多禮,然後與面色恢復平靜的尉繚子互相見禮。

  行禮方住,扶蘇就走到尉繚子身邊拉起老人的手,“尉繚子何棄扶蘇?”

  尉繚子為扶蘇突然的親密極為不適,想抽出手又覺得不妥當,隻好歎氣道:“公子何來?”

  “當然是來勸一勸先生的。”

  已經有了一位撞柱而死的老廷尉,扶蘇再不能允許此等慘事發生。

  老廷尉之事時,自己不在鹹陽,無能為力,如今卻不能放任了。

  “我意已……”

  “先生何妨先聽一聽扶蘇之言?”

  肥易是第二次被扶蘇驚到了,這位公子是他見過第一位明知老師這等惡劣脾氣,還敢於打斷其言辭的猛士。

  尉繚子果然面色不渝,但到底沒有甩袖作色。

  司馬錯縱橫的皺紋似乎抽動了一下,或許只是老人在睡夢中的夢囈。

  扶蘇繼續道:“先生此次所為,扶蘇大概懂了一些。首先,先生趁著扶蘇離京狩獵,是為了讓扶蘇與此事撇清關系,不受牽累。扶蘇可說得對?”

  尉繚子哼了一聲,卻說不了慌,只能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算作回復。

  並未在乎老先生的傲嬌,這等怪脾氣的大才,扶蘇從小就打交道慣了的。

  “其次,先生當先一條就要廢除輕兵,這是因為這一條是最能引發強烈關注與反對的。然而對先生與昭國而言,卻是最不重要的。扶蘇說得又對了嗎?”

  尉繚子這次卻是笑了。這位公子的才智,真的可稱得上卓絕了。“公子猜得不錯,那請公子再猜猜,尉繚如此做,是為何呢?”

  “因為這條之後的十二條,才是先生真正想要為昭國帶來的明燈!只有讓第一條改革吸引了全部火力,後面幾條改革,就顯得沒那麽尖銳了。”

  扶蘇越說越激動,“如果第一條還不夠,那麽先生己身也是可以獻出來供昭人發泄怒火的,只要後面十二策不受影響即可!

  老先生來國尉府面見司馬將軍,想必不僅是為了托庇於此吧?說說吧,先生與國尉達成了什麽協議?可是在先生身故後,請國尉繼續推行改革?

  有了先生的犧牲,再由老昭人出身的國尉推行,想必此次改革必定會暢通無阻了吧?”

  司馬錯的皺紋動靜更大,肥易一驚再驚,表情已趨向於麻木。

  尉繚子第一次真的笑了,“那麽公子既然都猜出來了,那為何要阻我呢?同樣猜得一清二楚的大王,對此可是並無任何遲疑的。公子到底還是不如啊。”

  “扶蘇自然不如父王。”對於這一點,扶蘇承認得毫無滯澀,“但有一點父王也比不得扶蘇的。”

  “哦?”尉繚子神色不變,笑容依然。

  “那就是,對於先生的大才,扶蘇要比父王更為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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