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和反應,那個周冬冬就攥著拳叫起來:“你們在說什麽?什麽意思?把這麽隱私的事,在我鄰居裡宣揚?”
繼而轉向高和,恨恨道:“我知道了,是因為林丹對不對?報復我?她想報復我!她想讓我沒臉見人、想逼死我!”
高和一擰眉,同樣抬著嗓子道:“你有理啊?大聲點!來,再大聲點兒!”
他到底身份不一般,這一發飆,周冬冬立馬不敢吭聲了。
他像是豁出去了,叉著腰問我:“非要這麽乾嗎?”
我乾脆的點點頭。
高和回過頭對那女警道:“安排入院吧。”
……
醫院安保室裡,高和跟兩個值班保安打了聲招呼,指了指一排顯示器:
“你們也知道了,現在醫院環境也不安定,所以監控覆蓋很全面。”
他自顧走到操控台前,指了指顯示器,移動著鼠標。
很快,所有畫面都轉成了先前的一個時間段。
醫院的監控確實全面,除了診室和廁所等地,其余各個角落幾乎全都覆蓋了。而且,因為是相同的時間點,所有顯示器的畫面都是連著的。
也就是,固定一個人,前一秒剛從第一個顯示器裡消失,接著就會在第二台顯示器的畫面裡出現。
高和像是忽略了我和猴子的存在,就緊盯著其中一台顯示器,突然,他猛地抬手指向屏幕。
也就在他抬手的同時,一道影子忽然從畫面一角躥了出來。
那‘影子’速度很快,連著穿梭了幾台顯示器,驀然間便消失了。
“這就是撞著我的那條狗?”猴子有些不自信的問我。實在是因為,‘影子’的移動速度,超過了監控的幀幅捕捉速率。
高和調整播放速度,又再把剛才的一幕重放了一遍。
這次我們看的很清楚,那的確是一條成年的大狼狗。
猴子忍不住問:“你之前說,這條狗一直在醫院裡?還經常時不時就這麽憑空躥出來,又一下子消失不見?”
高和咧咧嘴:“我剛才瞎說的,這麽大條狗,真要時不時躥出來,那這醫院誰還敢來?實際這是頭一回白天冒出來。”
猴子問:“白天?也就是說,它晚上出來過?”
高和點點頭,接著卻又搖了搖頭,衝其中一個保安一抬下巴,“有沒有別的房間,讓我們哥仨單獨聊聊?”
保安忙道:“有,有……”
我說:“先別弄這些了,我也看不懂。我……我是真餓了,咱先出去吃點飯吧。”
……
出了醫院,我就近選了家快餐店,指手畫腳的在搪瓷盆裡點了好幾樣。
高和跟猴子對望一眼,嗤笑:“他不是餓了,是饞了。”
猴子也笑,衝打菜的服務員說:“那肉爛不爛?你給他選肥的。”
我是沒怎麽吃米飯,就是把兩塊酥爛的大肉、仨獅子頭用杓蒯著往嘴裡送。
剛一抹嘴,高和就問我:“你是覺得,把女受害人懷孕這消息散出去,能把孫景引到醫院來?”
我反問:“你剛才去打電話,是不是已經讓人在皮蛋和周冬冬家附近埋伏偵查了?”
高和點頭:“其實早先就有我們的人在外圍偵查,但隊裡也就那些人,覆蓋不夠全面。這次你都提醒我了,我乾脆就把人全派過去了。”
他左右看看,接著對我說:“對了,我們是不是該好好的、深入的談一次了?”
我指了指嘴角,
示意他先說。 高和又點點頭,“包括象鼻弄在內,凶手行凶的對象全一樣。都去過那家影樓,都是單親母女。這是共同點,是其一。
第二,我詳細問過裴小凡娘倆,你們也知道那丫頭得病了對吧,她母親帶她去拍婚紗,就是圓個念想。
第三,可在當時,裴小凡的母親,當著攝影師和童麗茹,說了這麽一句話:我閨女這麽水靈,要是沒個百八十萬家底,誰也甭想娶她!”
他反手叩了叩桌子,“這是關鍵。周冬冬撬了那個渣男,而她母親同樣說,要一定數額的彩禮。所以那個渣子才跟周冬冬掰了,想要跟林丹複合。
還有象鼻弄那娘倆,其實還真有點滑稽。是那胖女人,也就是楊武刀的房東,自己跑去拍藝術照。估計也是見那攝影師挺帥氣,就給人說了一大堆,其中就包括她閨女出嫁,她得要多少多少彩禮。
另外幾個受害人,也不用我多說了。我們只能是找女方的結婚對象調查,大致都一個情況,都是刁鑽市儈丈母娘要挺多錢……那種。”
猴子乾笑:“呵呵,這是‘賣閨女’賣出禍來了,可皮蛋和裴嬸兒是真冤。”
高和或許是心急要結案,又說了很多細節。
我一直靜靜的聽他說完,才眼望著他,低聲道:“你不覺得,這當中漏了點什麽嗎?”
“漏了什麽?”
“除了皮蛋、胖房東,其余被害人試婚紗好像都是一男一女,誰帶丈母娘了?”
高和一愣,“不能是童麗茹套話嗎?好像所有人都說她很友好,跟誰都特親近。”
不等我開口,他就連連揮手,“疏忽了,疏忽了。她就是再熱情,也不能問這麽隱私的問題。準新娘跟新郎拍照是喜事,新娘就是再沒心沒肺,也不會跟她說起彩禮,更不會說自己是單親。”
猴子到底還是沒忍住,插嘴道:“我是聽明白了。另外幾對都是準新郎和準新娘,不可能跟不相乾的人說私事。那……難道是孫景又或童麗茹跟蹤調查他們?”
“不能夠!”
高和一擺手,“那個孫景,可以說是影樓的擔當,是‘頭牌’攝影師。你知道他在影樓這兩年,替多少對兒拍過照?就是跟童麗茹合夥,個個都跟蹤調查?不得累死他們?那還上什麽班兒啊?”
“那他們是怎麽知道被害人資料的?”猴子問。
高和搖搖頭,看向我。
我想了想,問高和:“你跟童向南又談過,他怎麽看?”
高和立刻道:“他說有九成九的把握,確實是治好了童麗茹的精神病,才讓她回歸社會的。他說,他發覺童麗茹不對勁,是在三個月前。童向南很聰明,很有技巧的向童麗茹逐步詢問,最終問出了真相。但是,他覺得虧欠了這個妹妹,所以最終選擇替她頂罪。”
“布景!”我打斷他道。
“布景?”高和疑惑的看著我。
我一字一頓(其實是嘴疼):“孫景和童麗茹到底是什麽關系?”
猴子愣了愣:“不是說,他們是娘倆嗎?”
高和同樣是直勾勾看著我,眼中卻是另一種神情。
我說:“童向南是不是跟你提到過這點?”
高和理直氣壯:“是,但沒這麽直觀詳細。”
我說:“布景是一方面。還有,紅色連衣裙、高跟鞋,在童麗茹被退婚那個年代,而且是在鄉下,好像還沒那麽‘時髦’。再就是那幅布景……我用手機查過那影樓,就是主營婚紗和藝術照。你說,能在那幅隱藏的布景前站在一起合影的,會是母子,還是……”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高和的神色明顯變得沉重起來。
半晌,衝我點頭道:“你的思路和童向南真的很像。他說了,他發現童麗茹受傷後,童麗茹很慌……那種反應,絕不像是舊病複發。我就不瞞你了,其實童向南懷疑:童麗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孫景是自己的兒子!兩人之間的關系很可能是……因為童麗茹受過情傷,所以更珍惜這段感情,男方讓她做什麽,她都肯去做。”
高和還想說什麽,被我製止:“我能想到的都說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吧。”
高和‘嘖’一聲:“別急啊。 反正你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咱不提這個案子,換個話題。要不,再給你要倆獅子頭,你慢慢蒯?”
我問:“還想說什麽?”
“狗!”
高和隔著玻璃窗,朝對面的醫院大樓指了指。
猴子一下來了興致,“你要說人,我還真不想跟你多嗶嗶,可要說到狗……我要沒記錯,你是刑隊的頭兒吧?怎麽一隻狗都勞駕您出馬了?”
高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臉,隔著街朝著醫院凝視了好一陣,才回過頭,卻是朝著猴子一抬下巴:
“你對這醫院很熟?你相信,有人會在這醫院裡迷路……甚至是失蹤了嗎?”
“扯淡!”猴子立刻道,“醫院有多大?除非傻子,怎麽可能在裡頭迷路?”
“真有!”高和癟著嘴點頭。
我和他對視,再看猴子的反應,實在對這高隊長‘佩服’到了極致。
別說我先前就因為某個原因,不會袖手旁觀了,現在就連猴子都被他三言五語給繞進去了。
接下來,高和叼著煙,很有些含糊其辭的向我和猴子說出了,發生在醫院的一起詭秘案子。
高和特別說明,這件怪事,最初是由醫院一個保安陳述的。
那個保安的名字叫邊小毛,事發當晚,值夜班。
按照慣例,巡視完門診樓和副樓,要經過走廊,到達後邊的住院樓。
就在他快要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個低沉的聲音說:
“誒,你有打火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