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和顧著排兵布陣,皮蛋跳下床,湊到我跟前:“誒,不是說屍體被狗啃了嗎?那狗呢?”
高和已然關了對講機,同樣問我:“狗呢?”
我說:“狗的問題可以先放一放了,高哥,我說了這麽多,怎麽著也該輪到你說幾句了。”
高和一點頭,“你說的是夠多了,起碼讓我知道,要完成這個案子,至少要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保安員,另一個,就是負責運輸屍體的工作人員,兩者缺一不可。
我知道好奇心人人都有,你也不用這麽急著為了滿足裴小凡的好奇,逼著我說案子始末。一句話,一切以案子為重,咱們先抽絲剝繭,把這個案子理清楚再說!”
皮蛋不忿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不是!”高和指了指我,理直氣壯道:“是道理!”
我和皮蛋、猴子各自對視一眼,唯有苦笑。
高和衝我一抬下巴:“先把案子辦完,結案了我再說就不算違規了嘛。”
我隻好說:“如果沒猜錯,那條狗最初的作用,就只是一個‘探測器’,目的是探查‘盲點’的所在。”
高和眉毛一挑:“我養過狗,狗很聰明,但能聰明到這個地步嗎?”
我反問:“你看過昨晚的監控,你不覺得,我在門診樓裡待的時間有點太長了?”
高和直接道:“我懷疑你就一直藏在副樓和門診樓之間的某個地點,壓根就沒挪過地方!”
“你信嗎?”
“嘖,我是不大信,可門診是重點監控區域,即便有監控盲區,也屈指可數!”
“啊!”
高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指著我,手指上下晃動,卻說不出話。
“你想到了?”
“想到了。”高和倒吸一口氣,“原來那時候我們見過面。”
我點頭,“是,我們見過面。不過,我也只是做實驗,見面是意外,實驗目的,還是驗證一些行動軌跡的可行性。”
猴子一臉懵逼:“兩位,說什麽呢?能不打啞謎嗎?”
高和情緒有些激動,用力揮著手道:
“護工!那個護工!我們從門診樓一層,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進去的那個護工!”
猴子仍在發懵:“護工?好像是見過那麽一個……”
我說:“護工休息室裡,找一身護工的衣服,不是難事。”
皮蛋倒是先反應了過來,“噢,你是假扮護工,在門診樓裡溜達了一圈兒!”
猴子後知後覺:“我想起來了,那個護工,戴著老花鏡……那是你?”
我對高和說:“你現在去查監控,會發現那個‘護工’更神秘,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又突然出現。”
“我信!你現在說什麽我都信!我信了你的邪!”高和兀自激動道:“說!這又是怎麽個情況?”
“這就又說到狗了。”
我衝他點頭,“我是人,行動到底受限制,可如果是一條受過訓練的狗,那整家醫院對它來說幾乎沒有不存在盲點的區域。你再去看看昨天下午的監控,看看那條狗什麽時候在、什麽時候不在監控范圍內,就肯定能明白了。”
高和雷厲風行,當真拉開門就往外走。
但是,沒等門合攏,他就又走了回來,“哥們兒,挺下本兒啊!圖什麽?”
見他臉漲得通紅,皮蛋撲哧一笑:“阿SIR,你現在很像一個人啊。”
高和指著猴子:“別說我像他!我今天說的可都是正事!”
皮蛋笑得更燦爛:“不是,
我覺得你現在像剃了頭髮胡子的關二爺。” 見她笑顏如花,我也被感染,衝高和道:“圖一笑。”
高和不禁也笑了:“服了你了,一會兒扮護工,一會兒又跟狗似的鑽到椅子底下,你要不說,我都以為是鬧鬼了!”
“你得承認,走廊兩邊的椅子下頭,的確是最大的盲點。”
“承認,承認!監控都是裝在上頭的,再怎麽也拍不到椅子底下。”
高和到底還是摸出根煙來叼在嘴上,卻沒點,眼望窗外,很是含糊的說道:“狗是用來‘偵查’盲點區域的,那啃死屍又是怎麽回事?”
我說:“我正面看過那條狗,是黑背的種,但不純,爪子夠粗壯,耳朵差點意思。但那絕對已經很聰明了,智商至少相當於四五歲的小孩兒。那麽大一條黑背,真要吃過人肉,那就是瘋狗,昨天在醫院橫衝直撞那一陣子,有人被它咬過嗎?”
高和搖搖頭,“也就是說,狗吃屍體是假象?是故意給人看的?邊小毛本來已經嚇得半死,再看到那樣恐怖的情形,就差沒嚇瘋了。
結果就是,那條狗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把他引開,好方便嫌疑人進一步處理藏在後車廂裡的屍體!
而在當時,以邊小毛的精神狀態,很難分辨狗啃得是屍體,還是偽造的人肚腸!”
他驀地看向我:“照你看,那條狗現在還在不在醫院裡?”
我心微微一沉:“不知道,如果在,那也可能已經變成死狗了。”
高和撥拉開猴子,再次坐到病床邊:“你不過是個獸醫,我不信這一切都是你個人的推理。當然,除非你是天才。”
我搖頭,“我說過,我的確學習到一些東西,但那些對於現實中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虛無縹緲的。只能說,在保安室的時候,除了邊小毛,我肯定還見到過其中一個嫌疑人,我不確定他是誰,但思維走向開始跟從他。另外一點可以肯定的……另外一個嫌犯我也照過面。 ”
我很篤定,這是上次從林丹身上總結出的經驗。
高和道:“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你只有見過嫌犯本人,或者與其密切相關的人員,才能按照、或者說模仿對方的思路去做事。”
“不確定。”我面向他,“我只希望這件事了事後,除非學校那頭有眉目,其它事你別再找我了。”
……
剛吃完午飯沒多久,高和就快步走了進來,“屍體找到了!”
猴子打著哈哈從陪護床上坐起身,“你又來幹嘛?抓到人就去審啊!”
“審完了!”
高和徑直走到我面前,炯炯的看著我:“開動你的大腦,想想看,嫌犯是什麽身份,和受害人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煞費苦心玩這麽多花樣!”
皮蛋媽忍不住蹙眉,“行了,別再難為這孩子了。醫生說,他要再多說話,就算傷能好,說話也得漏風!”
高和一臉尷尬,把一個文件夾遞給我,“行行行,不多說了,這案子算是真結了,資料都在裡頭,我是想讓你大致知道始末。”
我翻開文件夾,只看了一眼,渾身就猛地一震。
上午醫生再次替我檢查傷口,刻意囑咐我務必不要再多說話,就算吃東西,也只能用吸管吃流食。
可是看到資料首頁的一張照片,短瞬的恍惚後,我猛地合上文件夾,“我想見他!”
高和察言觀色,小心的問:“這案子還有隱情?”
我搖頭:“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