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姓孟的護士長說了那護工的事跡,我不禁感歎,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她忽然問我,護工馬桂花該活,還是該離去?
我清楚這個‘離去’,是代表和‘活’相對的另一種狀態。
心說:怪不得孟護士長會和猴子熟稔呢,她跟猴子一樣的嘴碎,不同的是多了一股‘八卦文青對哲學的追求’。
對於孟護士長的問題,我微笑不語。
我跟她可不熟,沒到談論陌生人生死的份上。
孟護士長又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小聲說了一句。
我沒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麽。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瞬間,我腦海中突然快速的閃現出幾幅畫面。
看著她的背影,我內心瞬時充滿疑惑。
剛想開口,意識當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對我說道:
“趕緊走!快!”
沈芳雲!
我才一愣,兜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衝高和做了個手勢,邊點下接聽邊走出了護士值班室。
電話是方玲打來的——
“喂,我在醫院大門口,你趕快過來!”
“什麽事兒?”
“見面再說,快!”
方玲急切的說道。
見高和跟了出來,我忙對高和說:
我有事要先走,後續老叫花子再有什麽事,電話聯系。
這會兒高和手裡也舉著手機在打電話,他向我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是想搭我肩膀,聽我一說,縮回手去,衝我點點頭,捂著話筒快速的對我說:
“凡事別衝動哈!”
跟著又衝猴子一抬下巴:“看著點這小子。”
然後,他就捧著手機走一邊去了。
猴子轉過身,剛要對我說什麽。
我尚未掛斷的手機聽筒裡突然傳出方玲的尖叫聲:
“你乾……幹什麽?!”
她的聲音實在太尖銳、太突兀了。
我顧不得跟猴子解釋,拔腿就往下跑。
和猴子一起穿過門診大廳,見大門口圍了一堆人。
擠進去一看,只見一輛出租車前,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司機,正指著一個女人的臉罵道:
“你他媽神經病吧?誰稀罕摸你啊!”
被他指著罵的女人,正是方玲。
“幹嘛呢?什麽事兒?”猴子急著上前。
墨鏡司機兀自點指方玲:“次那娘……啊!”
“你罵誰呢?”
我搶在猴子前頭,一把攥住了對方指人的手指,用力向上一撅。
司機慘叫:“你……你誰啊?”
“你他媽指的是我姐!”
我用包了紗布的手把方玲攬在身後,回身衝圍觀的人群問道:
“我姐姐來醫院接我的,誰看到剛才是怎麽回事了?!”
“這司機耍流氓!”
一個穿著寬松、留著男人般髮型的女人,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指著墨鏡司機,大聲道:
“我剛才攔他車,隔著車窗,看到這個阿姐拿車錢給他。他故意把錢丟掉,跟著就去摸這個阿姐的大腿!”
見這‘男人婆’轉而指向方玲,再看看墨鏡司機抽搐的嘴角,不等對方狡辯,我甩手一個耳光就抽了過去。
“你打人!”司機墨鏡歪在腦門上。
“打的就是你!”
我又把他手指猛一撅,等到對方殺豬般的嚎叫過後,我往車裡指了指:
“你不是黑車吧?車內外監控都正常?你他媽的只顧跟女人耍賤了,還沒來得及刪視頻吧?”
猴子反應也是不慢,見對方臉上變色,第一時間鑽進出租車,將雙向行車記錄儀的內存卡拔了下來。
墨鏡司機急了,惶然間不顧疼痛的跳腳道:
“誤會了,真的是誤會啊!真是鈔票掉了,我是撿鈔票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的腿的呀!”
一件事發生的再突然,看客們的視角都還是很‘獨特’、很‘犀利’的。
本來鬧鬧哄哄的人群裡,率先傳出一個大媽的聲音:
“我剛剛也看到了呀,這個司機是個流氓啊,摸人小姑娘的腿,他就是故意的!”
“下流胚子!”另一個大媽憤憤然罵道。
一個拄著拐棍,但打扮時尚,腿腳明顯還很靈便的老爺子,用拐棍兒戳著墨鏡司機的腿彎兒:
“好好開車嘛好嘞,做啥做這不要面孔的事啦?”
同時,也有一部分大爺大媽說道:
“好嘞好嘞,開出租車也不容易……”
“就是碰一下,也沒佔到什麽便宜,算了吧。”
“他也有老小要養的哦,給他點教訓就好了,別難為他了。”
……
“朋友!”
墨鏡司機貼近我,低聲道:“朋友……兄弟,我錯了,儂大人大量,我屋裡巷真呃有老有小。我錯了,我錯了,你網開一面,我給儂三百塊……不,五百塊賠償……啊!”
“嘎嘣!”
指骨折斷的聲響,被他的慘叫聲完全掩蓋。
我松開他,示意猴子把內存卡收起來,隨即貼到他耳邊吐了口氣,低聲道:
“滾你媽的!再讓我看到你,打死你!”
司機如逢大赦,捂著手踉蹌鑽進駕駛室。
隨著出租車的倉惶離去,圍觀的人群也在短時間內散盡。
“玲姐,你沒事吧?”
我和猴子同時向方玲問道。
“我……我沒事!”
方玲搖搖頭,抬手指向一邊,抬高聲音道:“中午很難打車的,我們送你吧?我……我弟是開網約車的。”
她招呼的對象,是最初仗義執言的‘男人婆’。
這時我也已經看出,男人婆穿著寬松,肚皮隆起,是個孕婦。
我腦子還是有點亂,但還沒亂到不通人情世故的地步。
“我去開車!”
猴子問我要了車鑰匙,去停車場把車開了過來。
男人婆看了看駕駛台上的一應‘網約車必備設備’,轉眼看看方玲,再抬頭看看正午的日頭,拉開車門,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按著副駕駛的靠背鑽進了車裡。
……
車子才一開出醫院大門,方玲就磕磕巴巴的對我說:
“我打車來……找你。我給司機錢。他……他……”
“我看見了!”
男人婆貌似是個急性子,接口道,“給了張一百的,那孫子明明都拿到了,故意松手,錢掉了。他就假裝一隻手撿錢,另一隻手按到了這姐姐腿上。”
事實是,不用男人婆說,看狀況我也大致想到了是怎麽回事。
但有一點我想不通。
方玲為什麽會來醫院?
而且……她為什麽變回了——真正的方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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