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是高和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喂,高哥。”
對方沉默片刻,說道:“我們算不算朋友?”
“是朋友。”
“那你為什麽要騙我?”高和語氣頗有些惱火。
我歎了口氣,“我承認,剛開始是我利用口技,裝女人聲音,那是因為我怕你過度參與一些特殊事件,過後都不知道該怎麽寫報告。”
“後來呢?”高和加重了語氣,“譚家橋二十三號,究竟有什麽秘密?”
“我不知道。”我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被我們放進棺材裡的那個,真就是兩年前因為車禍失蹤的王希。她當時沒有死,但是這兩年間,她一直被迫在做另一個人。”
我是真的頭疼,高和是我朋友,是老大哥,欺騙親近的人,即便是出於善意,也還是欺騙。而所謂的善意,更是一廂情願。騙和被騙的雙方,都不會好受,所以高和才會忍不住在車上打給我。
“誰在強迫她?她這兩年,又在做誰?”高和沉聲問。
“我真不知道是誰在強迫她。她在做誰……”
我心突然一動,“高哥,你應該看過聊齋,知道畫皮的故事。”
高和不語。我一咬牙,索性說道:“王希死了,因為某些原因,直到死,她的魂魄也都被困囚在身體裡,不能去轉世輪回。她已經被消耗迫害的很虛弱了,原本等待她的,就只有魂飛魄散。
但是,機緣巧合,我把她的殘魂,轉移到了我身上。正因為這樣,我通過她,了解了一些事。可她真就只是一縷虛弱的殘魂,她的執念是回家,回去看一眼自己的爹媽。對於其它,她自己意識中留存的,也只是一些不能拚接的碎片。”
高和緩緩說:“畫皮是記憶碎片之一?”
我對著電話點頭:“對!害她的人,這兩年一直都未曾間斷的替她化妝,把她化妝成另一個人的樣子。她很害怕這個替她化妝的人,所以‘碎片’中,沒有對這個人的完整印象。”
“她這兩年,是在一種什麽樣的狀態下生存?”高和問。
我想都沒想,“錦衣玉食,過的已經不能說是闊太太的生活了,除了活動范圍有限,簡直就像是皇妃一樣被人照料。”
曹新運忍不住插口:“被軟禁的皇妃?”
我猛一擺手,讓他住嘴。我已經夠亂了,實在容不得再被打斷思路。
“錦衣玉食的皇妃,會瘦成那副鬼樣?”高和一針見血。
我立刻道:“但她的皮膚真的很好!”
想起那‘蠟屍’白皙的肌膚,我竟是有些止不住的心跳。
‘蠟屍’和曹新運躺在一個被窩裡的時候,身上是光著的。在把它移進棺材裡前,我將飯館老板娘身上的壽衣扒下來,替‘蠟屍’換上。
這算是受翟雨田的影響,總不能讓死人光著身子入殮對不對?
也就是因為這樣,我對‘蠟屍’和體型反差巨大的光潔緊致肌膚,印象更加的深刻。
電話那頭,高和又再沉默。這次他很久都沒出聲,以至於我好幾回以為通話中斷了。
“譚家橋弄23號,有什麽?”高和終於再度開口,“我剛才讓人查過,那是一棟私人住宅,戶主名叫朱允文。”
“那就對了!”我深吸了一口氣,“你應該也了解到,栗美芝開的幼兒園,也在譚家橋弄,她的房東,就是朱允文!”
高和沉聲道:“還有什麽是你能主動跟我說的?”
“這次的事,到了現在,我什麽都願意跟你說,可我真的說不清楚。”我再度咬牙,“王希的魂魄現在和我在一起,她轉達給我一個最重要的訊息——她死了,勢必要有另一個女人接替她。接替她的人,一旦被化了妝、‘畫了皮’,就再也沒有回轉的余地,只有死路一條。”
“接替王希的人,是栗美芝?”
“我……王希的殘魂很混沌,她隻一心想要回家,她記憶中的碎片,非但她自己不能夠融合,我也沒能力組合。”
說到這裡,我和高和在電話兩頭同時長籲了口氣。
“明白了。”
“走一步算一步。”
我和高和同時說道,幾乎是同時掛了電話。
“喲,我還真不知道你會口技呢。”曹新運算是緩過來了,又固態萌發,陰陽怪氣道,“學聲狗叫,讓我聽聽像不像……”
“我有沒有問你問題?”我冷眼斜向他,“由始至終,你不想說,我就不問。沒問你和閆哥經歷了什麽、沒問小鳳是誰,是不是?”
曹新運被我懟的呆愣片刻,抿了抿嘴唇,說:“我嘴臭,我道歉。閆哥……我隻記得,他被我打暈了。後來他怎麽樣,我就不知道了。”
“你把他打暈了?”我回頭瞪著曹新運。
沒等再開口,老K就在我肩上拍了一下,“聽他說,完整的說。”
我閉嘴,昏暗的車廂中,凝視著曹新運。
曹新運木然片刻, 卻是搖了搖頭,“我私人的事不方便說。就只能是說,我和閆哥一起進了那家飯館,老板娘還是白天見到的那個,不是昨晚的胖女人。我們點了鍋貼,老板娘說賣沒了,於是我們就讓她隨便弄倆現成的熟食涼菜……”
說到這裡,曹新運的語速明顯變得緩慢,“我看著老板娘進去後廚,就和閆哥小聲談論昨晚的事。說著說著,後廚的門簾子掀開,有人把菜端了出來。
我不知道閆哥眼中看到的是怎樣一副情景,我看到的是……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我好像回到了古代的一家小酒館。差不多的房屋格局,挑開門簾端菜出來的,是一個古裝女子。
我當時看呆了,因為那女子是……那時候,閆哥不知道怎麽,像是發了瘋一樣,從座位上跳起來,拽住我就往門外跑。
我不肯走、不想走!於是我掙扎,掙扎的幅度太大,胳膊肘不小心砸在了他後脖頸子裡。他當場就暈過去了。
再後來……再後來……再後來……”
曹新運忽然向前探身,扒著我的座椅後背,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促聲問:“畫皮……畫皮這個故事,是不是真有其事?死了幾百年的人……不,死了幾百年,那當然是鬼。鬼,會不會真能借活人的皮,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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