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來是六個人,這時竟然莫名其妙少了一個。
我第一反應不見的是梁園,清點下來,少的卻是呂信。
“你們誰看到他了?”我問。
“誰?”
梁開元、沈芳雲和孫太監都顯得有些精神恍惚。
反倒是一向稀裡糊塗的梁園說:“看第二組壁畫的時候,呂信本來和你走在一起,到了後來,他就落在了最後面。”
“呂信?他人呢?”梁開元這才反應過來,說要回去找人。
沈芳雲拉住他,“我不想再下去了。”
梁開元遲疑了一下,對我說:“她是不想再看那第二組壁畫。”
孫太監說:“我也不想再看第二遍了,那畫中人實在……實在太醃臢了。”
我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說那就先不去管呂信,把這樓裡的情形看仔細了再說。
梁園指向一處。
來到跟前,又是一組壁畫。
這時我已經意識到,這些壁畫太能夠攪亂人的心神了。
特別是看第二組的時候,就像梁園說的,我也同樣只顧專注看畫,完全忽視了身邊的人。
有了前車之鑒,我決定不再看的那麽仔細,隻走馬觀花,將每幅壁畫的內容大致看明,就招呼其他人轉去別的地方。
這上面一層,總共有三組壁畫。
一路看下來,我突然想到:城門樓的造型是越往上面積越窄,二層有三組畫,為什麽一層只有兩組?
這個問號冒出來沒大會兒,我就猛一拍腦瓜。
“靠!大意了!”
這一下拍的很重。
因為,我發現自己大意的不是一點半點。
忽略了細節不說,還自以為是、自說自話的草率決定,卻沒發現,這不大會兒的工夫,不光是呂信,其余人竟也全都不在我視線范圍內了!
我趕緊回過頭去找,這一來,不免又把剛才看過的壁畫又看了一遍。
然而,卻始終沒找到其他人。
這個時候,我反倒沒感到太慌張。稍一停頓,便既原路返回找到了上來時的樓梯。
正準備向下走,突然聽到下方傳來腳步聲。
我立時屏住呼吸,閃到了一邊,想要看看來人是誰。
但對方好像還是有所察覺,腳步聲遲鈍了一下過後便再也沒有傳來。
迷霧中,我看不太清三尺外的情形。但看狹窄的樓梯,卻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我張開雙臂,扶住兩邊的牆,開始向下走。
一步、兩步、三步……
忽然間,我的左手在劃過一片空白後,指間掃到了一件柔軟的像是人臉的事物上。
那東西一被我碰到,就想要躲避。
我心說果然是這樣。反手向前,同時向下快速的一抄,就又抓住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
“出來!”
我猛地將那‘東西’拽到了面前。
被我拖出來的是一個人,但彼此一照面,卻不是我想象中的某人。
“呂信?”我松開他,“你躲什麽?”
“看不到來人是誰,我能不有所防備?”
呂信笑了笑,朝一旁努了努嘴,“你還真厲害,這都能找到我?”
“我沒你老,但我也參觀過古代城樓。”
我能想到有人藏身在樓梯中間,的確是因為某一次的參觀經歷。
那其實不算是城門樓,只是類似的古建築。同樣狹窄的樓梯,兩側的夾壁上,竟有四個能容人藏身的門洞。
那些門洞並不能讓人進出,但也並非虛設。
和我們一起的一位一向高調的學長賣弄的解釋說:
這種樓梯上的門洞在古代並不罕見,用做軍事防禦的建築,內部的樓梯一般都很狹窄。官兵上下樓到半截,恰巧遇到高級將官想要上樓或下樓,就會躲進門洞,及時給長官讓路。
在一些富戶家的樓房裡,也有類似的暗藏門洞,不過那一般是丫鬟遇到本家主人時,臨時回避的所在,所以單有個名稱,叫做丫鬟洞。
“其他人呢?”呂信向我身後看了看。
他嘴上這麽問,神色並沒有顯得詫異。感覺就好像,他已經預料到我會和梁開元等人分開一樣。
這會兒我已經開始覺出不對勁了,對他說了一句:
“我不管你對這些壁畫的看法怎樣,但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情緒。你要跟我分崩離析,好像沒好處。”
呂信勉強笑了笑:“你現在想怎樣?怎麽把其他人找出來?”
“我覺得不用專門去找。”
我匆匆來到樓下,徑直走向一個方向。
呂信跟在我身旁歎了口氣,“你想到了。”
“廢話!”
我急著下來,確實是因為想到了一件事。
我們從大門進來,一開始看到的‘停車坐愛楓林晚’壁畫是在左邊。
被怪聲吸引,看到的第二組壁畫,是在與之相對的牆上。
然後我們就順著樓梯上了二層。
那麽,大門的右邊的牆上,是不是還有一組,我們沒來得及看的壁畫?
梁園說看完第二組的時候,呂信走在最後邊,他會不會就是被一層的第三組壁畫吸引,才沒有跟著上樓?
和我想的一樣,果然在一樓找到了第三組壁畫。
從把呂信揪出來,就覺得他不對頭。
他表面依舊灑脫,但非常非常不自然。那並非是隱藏了什麽秘密,而像是被人抽走了賴以支撐的信念。
看完這一組壁畫,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反常了。
同樣九幅畫,不同的人物多達數十個。
每一幅畫中,都有一個美貌女子最顯眼。
呂信苦笑:“你看出這女子是誰了?原來我以前這麽不堪。”
我點點頭:“難怪你會長得這麽好看,原來你前九輩子都是美女!”
“還都是被人哄騙到晚景淒涼的蠢女人。 ”
“所以到了這一世,你就成了專門騙財騙色的拆白黨。”
兩人間的對話,是基於對壁畫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
對話並沒有再繼續下去,因為,這時之前那“嗚嗚”的怪聲又再傳來。
這難聽的聲音像是一個訊號,我和呂信追尋而至的時候,梁開元等人竟也一個不落的趕了過來。
六個人匯集的位置,就是進來的大門。
受迷霧阻隔,在門內只能看到外面的光亮,並不能看清外界事物。
我心裡突然有一種緊迫感,招呼眾人趕緊出去。
我最後一個邁步出門,才一出去,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吧?知道你有女朋友,也不至於變得這麽虛吧?這麽塊石板都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