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鋪子裡,第一眼便看到了櫃台上的紙衣服。
那是一身不是很現代的女裝,白色底子鑲嵌紅色花邊和紋飾,款式倒像是婚紗。雖然是紙做的,卻比普通的真裙裝還要精美。
我把紙衣服收好,帶著顧海濤回了家。
童向南得知狀況,讓老詹和皮蛋媽趕去醫院幫忙。
顧海濤總算是緩過來些,卻忽然說,要去市場買菜。
“其實每年拜祭巧梅的時候,我都會做她的拿手菜。雖然沒什麽手藝,但……”
“就是祭奠吧。”
我表示理解,開車帶著他去到附近的菜場。
跟著,又去當地一家小有名氣的店裡買了生煎包。
據說,這是季巧梅生前最愛吃的本地小吃。
回到家的時候,家中已經又多了兩人。
一個是久未見面的陳祖道;
另一個是照顧他起居的啞巴焦桐。
陳祖道是我硬著頭皮找來的,他年歲過百,是當之無愧的人瑞。
雖然不怎麽喜歡他,但有求於人,還是對他禮敬有加。
顧海濤,或者說駱寅生實在不怎麽會做飯。
見他摘菜都摘的亂七八糟,我隻好上前幫忙。
衛蘭操控輪椅來到跟前,看了看我們購買的菜品,說道:
“你們好像是要做我的家鄉菜?”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貌似就是川滇一帶人士。
來了這一大幫人,晚上也還是要吃飯的,我不認為以顧海濤的手藝,能做出合口的飯菜,便向她討教廚藝。
焦桐不會說話,但做飯實在是有一套。
在陳祖道的示意下,他也進到廚房幫忙。
就這樣,衛蘭口授指點,焦桐主廚,顧海濤打下手,反倒是我沒什麽事了。
高和把我叫到一邊,問:“這不年不節的,你聚這一大幫人是怎麽個情況?”
我知道他這麽問,是因為解小環出車禍,和那件紙衣服引起了他的職業警覺。
更主要的是,今天這些人湊在一起,實在有些奇怪。
我想了想,決定把整件事向他和盤托出。
高和朝廚房看了一眼,不可思議道:
“你說現在的顧海濤不是本人?而是一個叫駱寅生的富商?”
“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接受,但這是事實。”
我遲疑了一下,“高哥,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請你幫個忙。”
高和挑了挑眉毛:“想到了,不然你才不會這麽痛快的跟我說這麽多。說吧,想讓我幹什麽?”
我說:“這兩天你要沒太重要的事,能不能跟我們在一塊兒?”
“你是擔心顧海濤,還是駱寅生?”高和反應極快。
“我也說不上來擔心什麽,可駱寅生的身份到底有些特殊。”
我給高和遞了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我去療養院看過駱寅生本人,他現在變成了顧海濤。當時在場的,還有駱寅生的兒媳婦,張雪莉。
駱寅生雖然不能言語,但還是有一定的行動和表達能力的。但是他卻用暗示的方法,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而且,看樣子,還很著急。”
我又把療養院的細節說了一遍。
高和聽完,思索片刻,說:
“不管他是駱寅生,還是顧海濤。他現在不能說話,但是手能動,還能撥打電話。在你和他會面的過程中,四個6的號碼又再打給你。但是他本人並沒有拿著手機。
我是不是可以這麽認為,第一次的確是他本人打給你的。但之後被人發現,他曾打過電話。所以拿走了他的手機?要知道現在的手機都設有密碼。會不會在那之後,拿了手機的人,去找專業人士破譯密碼,然後打給你?”
我說很有可能。
第一次接通‘四個6’的時候,駱寅生的兒子季家寶,和兒媳張雪莉的對話,可跟孝敬老爹、公公不沾邊。而是隻關心財產的處置權。
高和點點頭,“我也是頭一次聽到駱寅生這個名字。本來顧海濤和他互換身份這種事,我不應該參與的。但牽涉到一定金額資產的話,這事我還真不能裝不知道了。”
我心說不愧是人民衛士,警覺性也忒高了。
我之前就想過,駱寅生現在變成了顧海濤,也可以說是顧海濤擁有了駱寅生的全部記憶。這當中就包括銀行帳號和密碼。
顧海濤身上是沒有駱寅生的銀行卡之類,但現在的提款機是可以不用卡的。
如果他真是缺錢,利用提款機或者網絡,從駱寅生本人的帳號裡提款轉帳。
這在駱寅生看來天經地義,顧海濤可就涉嫌盜取他人資產了。
所以,甭管怎麽說,有高和跟著,很多說不清的事,將來可能就沒那麽難解釋了。
晚飯可謂豐盛之極,七碟八碗擺了滿滿一桌,全都是川滇風味,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動。
顧海濤看著桌上的菜發了會兒呆,徑自起身要去拿酒。
我一把拽住他,皺眉道:“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還喝?”
顧海濤喃喃道:“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喝醉的。都會靠著墓碑……直到天亮。”
童向南道:“總不能是在飯桌上喝吧?想喝的話,去墓前喝。”
陳祖道拿起筷子,比劃了一下,又再放下。
反覆幾次,顯得欲言又止。
我暗暗搖頭, 還是去拿來兩瓶酒。
這百歲巨人見狀大喜,非要跟我對飲。
我堅決不肯,也不讓二胖喝。
這時就聽樓梯上和桌上同時有兩個人說:
“完事了,我想喝點酒。”
“我陪老爺子喝兩杯吧。”
從樓上下來的,是小沈三帶來的,那個叫邊耀雙的青年。
桌上發話的,居然是衛蘭。
衛蘭衝我微微點頭,說道:“我是能喝點的。”
見她眼中似有深意,我趕忙替她倒了一杯。
邊耀雙來到跟前,對著我微微一笑:“全都弄好了,你不上去看看?”
說著,拿起酒瓶,竟然一口氣吹幹了一瓶酒。
我倒是想去‘驗收工程’,可貌似現在不太合適。
見他酒量驚人,陳祖道眼睛放光道:“小朋友好酒量!來來來,陪老子喝!”
邊耀雙笑笑,當即和他對飲。
衛蘭居然也是酒到杯乾。
我看的膽戰心驚,生怕她喝多出毛病,她卻是用眼神向我示意,讓我不必擔心。
高和掃視一圈,忽然湊到我耳邊小聲說:
“我怎麽突然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