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和把一個人拉了進來,和林丹雙雙撣著身上的雪。
“你們怎麽把他給帶來了?”我皺眉。
被高和他們帶來的,就是之前的黑背心。
年輕火力壯不假,但到了這個時候也打蔫了,被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件棉襖給他套上了。
高和含糊的說:“一個說是心臟病,一個有哮喘,另一個是真有羊癲瘋,弄哪個來出了事不用負責啊?”
黑背心惱怒的對我說:“你不講道義!你說了要放過我的!”
我根本懶得搭理他,也不再管屋裡的其他人,找了把剪刀,自顧自剪起了燒紙。
很快,一拍巴掌大、連在一起的小紙人就立在了台面上。
我這才看向黑背心:“姓名?”
對方冷笑:“這是什麽地方?你以為你是什麽人?”
我揮手攔住想開口的高和,似笑非笑的盯著對方,又問了一遍:“姓名,生辰。”
對方冷哼一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我不再管他,拿出閆馮偉帶給我的布包,打開來,裡面是一個龜殼和三枚古舊的銅錢。
閆馮偉裝腔作勢的問我:“怎麽樣?東西還滿意嗎?”
“湊合吧。”
我再次盯著黑背心。
他冷笑:“別他媽給我裝了,有能耐你斃了老子!”
我笑著搖頭:“我也想,但那太便宜你了。”
說著,將三枚銅錢投入龜殼,輕輕搖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將銅錢倒出來,仔細看看,提筆在一旁的紙上寫了一劃。
連著晃了三次龜殼,記下三個看似不相乾的比劃後。蔣布袋突然小聲對黑背心說:“小兄弟,聽我句勸,他問什麽,你就說什麽吧,不然你就要吃大虧了。”
黑背心擰著脖子,一臉冷笑。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朱砂筆,在其中一個紙人上寫下一個名字和生辰八字。
黑背心臉色微微一變,但也隻變了變,就用不屑的目光看向了林丹。
我又再搖了三次龜殼,同樣記下三個符號。
再次拿起朱筆,在挨著的一個紙人上,又寫了個名字。
這次黑背心的臉色徹底變了,掙扎著想要上前:“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要整整齊齊。”
說話間,我已經又寫出兩個名字。
當拈起第五個紙人的時候,還沒動筆,紙人已經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唉……”
蔣布袋縮在角落歎了口氣。
我靠進椅子裡,使勁閉了閉眼。
黑背心受不住壓抑,開始罵罵咧咧。
“冬子,冬子……你啥時候回家啊冬子……”
屋子裡忽然響起一個蒼老沙啞的老女人聲音。
黑背心身子猛一震,急著左顧右盼,下意識脫口道:“娘!”
“冬子,是你呀,冬子?你快回家吧,娘不行了……”
聲音再度響起,那個萎頓的紙人居然掙扎般蠕動了幾下。
黑背心驀地臉色煞白,掙扎著想要衝過來:“娘,你怎啦娘?你在哪兒呢?”
“在家咧……嗚嗚嗚,冬子,我想你啊,娘想兒啊……”
我歎了口氣,衝蒙超努努嘴,蒙超還沒反應過來,蔣布袋先把燈給關了。
外面雨雪,這一關燈,屋裡頓時陰暗難以視物。
“啊……”
老女人的聲音驟然變得淒厲起來:“兒啊,兒,快救命!慧芳她們要害我!”
黑背心急的直跺腳:“娘,你怎啦?你到底怎啦?”
“你那個媳婦兒她不行!你不在家,她跟別的男人勾搭上了!你爹臥床不起,他們嫌我礙眼,他們把我填到井裡了!冷啊……娘快撐不住了……兒,救命啊……”
“娘,你別急,我這就到家,我這就來救你,我砍死那對狗男女……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後來,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昏暗中,兩眼直勾勾盯著我說:
“十裡洋場我也見識過,我對你這腹語的本事,還真是佩服的很!”
我和他對視片刻,搖了搖頭,指了指門外,毫無目的對象的說:
“雙山路西頭,左拐,有個菜市場。十分鍾,十分鍾內,由老太太的親兒去捧一隻四年以上的老公雞過來。或許還能救人一命。”
黑背心只是看著我邪笑。
我索性點了根煙,側臉看著窗外再不說話。
煙抽了一半,黑背心終於忍不住問我:“你說的是真的?”
閆馮偉大聲說:“就算是假的,你想弄假成真嗎?!”
蔣布袋在一旁念叨:“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
黑背心臉色變幻不定,最終還是向高和問道:“我能去買隻雞嗎?”
“能吧。”
高和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時間,出門將他押上了車。
三人前腳出門,我後續便咬破中指,將血滴在那萎頓的紙人上。
“你是個好人。”
蔣布袋說道。
我笑笑:“愧不敢當。但你一定是好人。”
“只有恩威並施,才能達到你的目的,不是嘛。”嶽蓉不知何時挨到了我身邊,很是輕聲的問。
看著已經不見了警車,再看看牆邊的傘,我心裡難免有些起炸。
小沈三說,他第一次見到我,就知道我能看到一些東西,只是看不太清楚。
事情不往這方面想還沒什麽,可嶽蓉前後兩次的異樣表現,已經讓我覺出苗頭了。
高和等人沒來前,我對嶽蓉是另一種感覺。
高和一到,感覺就變了。
警車開走,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更主要的是,這時我已經開始留意到,胸口的位置,不時會傳來一陣灼熱感。
嶽蓉離我越近,灼熱感越明顯。
那是因為——我胸前的白魚玉佩在起反應。
曹福瑞寄存了大半個世紀的雨傘,到了我手裡。
轉達給我的,貌似不止一句讓人暖心的話,還有傘裡的某樣東西。
自從拿到這把傘,給我的感覺就是——身邊多了一人……
“不好了!要出事!”
蔣布袋突然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我也從櫃台後起身,隔著玻璃看著雙山路另一頭。
一隊喪葬車,正敲打鼓吹著緩緩往這邊開呢!
“混帳,老子辦事,怎就偏偏如此不順!”我忍不住罵道。
“是壞事,但不是不能破!”蔣布袋道。
我扭臉看向裡屋,稍許有些猶豫。
蔣布袋卻已經奪門而出,朝著送葬的隊伍跑了過去……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