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小沈三為什麽沒有中黑甜之鄉。
小沈三乾笑說:“不是黑甜之鄉不管用,是我沒有夢。”
我奇道:“怎麽會沒有夢?”
小沈三道:“我在荒無人煙的雪山裡,做了一百年的孤魂。一百年,足可以磨滅所有的夢想。”
我若有所思。
小沈三說道:“你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確高明,可你覺不覺的,呂道人就這麽死了,有點便宜他了?”
我笑笑:“不然呢?”
小沈三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覺得你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
高和跟方玲都中了黑甜之鄉。
等到凌晨時分,梁開元回來,我才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喚醒了二人。
高和醒來先看時間,跟著‘噌’跳了起來,“呂道人來過?我中招了?”
我點點頭。
“他人呢?”高和緊張道,“你把他怎麽樣了?”
“跑了。”
“跑了?”
“跑了。”我長吐了口氣,“我勸他去自首,他同意了。可是到了半路,他就逃了。我尋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沒去追。”
見高和滿臉懷疑,我笑道:“你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把手機落在外間了。如果點了錄像,那你看看不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高和貓腰從一旁的櫃子下摸出個手機,劃了兩下,揚聲器裡很快傳來昨晚的對話。
高和看完,剛要開口,手機先響了。
他接完電話,陰著臉看著我:“垃圾站又有人被凍死了。”
“哦。”
“你跟我一起過去!”
我無奈歎了口氣。
剛出門,樓上突然傳來女人的呼喊:“救命……救命啊……”
我一怔,高和已然像離弦的箭一樣,向上跑去。
跟著跑上樓,還沒到八樓,就見樓道裡,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女人,正被男人抓著腳踝往屋裡拖。
“住手!”
高和上去一把將梁園拽開。
我察看了一下女人的狀況,也是火冒三丈。
這女人被打的,兩隻眼睛都腫合縫了,張口間,嘴裡還往外沁血沫子。
“內傷!”
我邊打120邊阻止方玲動作,“可能是內髒破裂,別動她,不然會死的!”
一身酒氣熏天的梁園,宿醉後竟還清醒,聞言一愕,竟然哭了起來:
“小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就把手剁了!”
高和是真火了,一個別腳將他撂翻在地,急著過來對女人實施搶救。
梁園兀自哭道:“我知道她是好女人,不會做出格的事。是我沒本事,買不起好房子,只能帶她蝸居在這個埋汰的地方。”
“放你娘屁!”
小沈三氣淋淋罵道:“不是地方埋汰,是你腦子壞了,心也髒了!”
梁園忽然神經質的笑了:“是我腦子壞了……小琴,我對不起你!”
我隻覺不妙,急道:“摁住他……”
話才出口,梁園就爬起來,向屋裡跑去。
我跟高和急著追進去,追到裡屋,正見梁園從窗口跳出。
我本來十分痛恨這家夥,可不知怎麽,他剛才哭的時候,我心裡竟莫名有種愧疚感。
在這種感覺的促使下,竟不顧一切飛身撲了過去。
千鈞一發間,我終究是抓住了他一隻手。
“別放手!”我胸口被窗台硌得生疼,愧疚感卻強烈到了心疼的地步。
這老式的職工房,窗戶的構造就只能容一個人插身,高和怕傷到我和梁園,不敢砸旁邊固定的窗扇玻璃,估量形勢急道:
“撐住!我去七樓接住他!”
就在高和下樓的時候,梁園忽然抬頭看著我,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是你!”他突然驚愕道,“怎麽會是你?”
我同時脫口喊出一個名字:“怎麽會是你?!”
兩人隔空對視了一陣,梁園忽然慘淡一笑:
“我守了你一輩子,為什麽這輩子,會是這樣?這就是我孝敬公婆換來的嗎?”
我不由自主的眼眶發酸,喃喃道:“對不起……”
“命啊,這都是命啊……”
梁園說了一句,陡地伸出另一隻手,狠狠在我手背上抓了一下。
我手指不自禁一松,他已然滑脫,朝著樓下墜落……
梁園和女人被趕來的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經查證,隻穿了秋衣秋褲,被凍死在垃圾站的胖子,名字叫呂蒙,職業是道士。
兩天后,高和給我打電話,說那個被嚴重家暴的女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梁園經過搶救,雖然一息尚存,但被宣布腦死亡,也就是成了植物人。
他只有個女朋友,沒別的家人,如果他女朋友同意,那就放棄對他的治療。
我忙說千萬別,說不定會有奇跡。
轉過天,高和來到我家,見面就說:
梁園的女朋友不同意放棄,而梁園也在今天上午,奇跡般的蘇醒了過來。
我有些失神:“是奇跡, 還是命運使然……”
高和拉著我就走,上了他的大吉普,直奔監獄。
會面室裡,童向南微笑著對我說:“高隊在電話裡說,你最近狀態不大好。可我怎麽看著,你氣色不錯啊。”
“你也胖了。”
“運動少。”
童向南在桌上敲了兩下,“我們抓緊時間,說正事吧。”
我道:“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對所謂的前世今生有什麽看法?”
童向南看了我一會兒,道:“看來你又有不少新的疑惑,那就先說來聽聽吧。”
我看了一眼高和,吐了口氣,“你還是催眠我吧,不過別拿皮蛋做文章。我反感。”
童向南攤攤手:“沒問題,只要你不排斥,完全放松,催眠就不難。”
說著,反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一下——“篤!”
“現在盡量想些輕松的事,想象自己是在輕松的環境下,和能令你輕松的人在一起……”
“篤篤!”
“篤篤篤……”
隨著他一下下的敲擊,我閉上眼睛,逐漸放空了頭腦。
“你是三七還是呂信?”童向南的聲音傳來。
我睜開眼,還在會面室,但是面對的人居然變了。
原本和我對面而坐的童向南,赫然變成了身著月白長衫的呂信。
高和本來是站在我旁邊的,這時竟變成了梁開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