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皮蛋最先意識到我不對勁。
我搖搖頭,掏出手機,快速的撥出號碼。
電話才一接通,立時就對著話筒大聲道:
“一個男的,剛從我家跑出去!藍色牛仔布襯衫、卡其色西褲,提著個破帆布提包!說是來推銷洗發膏沐浴液,他把我的新手機順走了!”
“靠……”
聽筒裡隻傳來一句髒話,跟著就是一陣混亂。
我也顧不上跟任何人解釋,拔腿就往外跑。
小街中間,猴子的診所門口,三個男人正扭做一團。
另有一個中年婦女,不斷甩著坤包,抽冷子朝其中一個男的腦瓜子上砸。
我趕到跟前,氣喘籲籲道:“行了,放開他……”
話音沒落,中年婦女另一隻手驀地從身後亮出一塊板兒磚,徑直拍碎在了當中一人的頭頂上!
糾纏在一起的三個男人,一個是猴子,一個是前段時間才結識的閆馮偉。
抄板兒磚拍人的婦女,是閆馮偉的老婆孟珍。
還有一個男的被孟珍一磚拍躺在地上,藍襯衫,卡其色褲子……是才從我家出來的李闖。
閆馮偉抽出李闖的皮帶,把他翻了個身,將他兩隻手捆在身後,單膝壓在他屁股上,這才揉了揉鼻子問猴子:“怎麽回事兒?”
猴子已經看到了我,抬臉問我:“是這人偷的你吧?”
“誤會……”
我怎麽都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眼皮加緊眨巴了幾下,大聲說:“逮錯人了……趕緊先抬進去吧!”
李闖被抬進診所,撂在了看診床上。
猴子替他檢查了一下,撓撓眉毛說:“沒大事兒,就是被大嫂子一磚頭呼暈了,等會兒就醒了。”
跟著走到我身邊,小聲問:“怎麽回事啊?你不是說,這是個偷兒嗎?”
這時,看熱鬧的人已經散了。
但是,不大的診所裡還是熱鬧的很。
除了我和皮蛋、蒙超、猴子,還有跟著趕來的白晶、小沈三,外加閆馮偉兩口子……這屋子裡已經再容不下多余的人了。
白晶率先問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咬咬牙,說... ...
:“這裡沒外人。就他,泥人李,他出門前,我看著他的側臉,發現他有點不對頭。出門後,他收到一條短信,就倆字兒——分手!
然後他就‘瘋了’,撒蹄子往外跑,當中還滑了一跤。真要讓他跑出這條街,一跑上大路,他立馬得被車撞死。
我胳膊有傷,就是追出去,攆上他,也攔不住他。所以乾脆給猴哥打電話,說他是偷兒,讓猴哥幫忙截住他。”
猴子“哦”一聲,指指閆馮偉和孟珍:“接到你電話那會兒,我正隔著門看見他倆來。我拉開門接人,一眼瞅見……”
猴子指指床上躺的李闖:“瞅見他從你家那頭往外跑。”
閆馮偉接口道:“我見文強(猴子的大名是——招文強)撲他,二話沒說,也跟著撲。”
我看向孟珍。
孟珍甩著剛洗完的手說:“我這包太輕,還是板兒磚好用。”
“所以,你們親哥幾個……親姐們兒,一起圍剿,直接把他給撂暈了。”小沈三做完最後總結,臉朝向牆,肩膀直抽抽,顯然是再也憋不住笑。
這一陣子是真鬧騰。
但也透著一種另類的歡快。
以至於,每個人的表情雖然多少不同,
但都半笑不笑。 除了沈三,他是真臉朝著牆,笑得倆肩膀直抽抽。
越是這樣的情形,越是不容易挑起話頭。
最終,還是差點笑岔氣的沈三,回過頭來掃視一眼,目光最後落在孟珍臉上,用他那稚嫩的聲音說:
“阿姨懷寶寶了?”
閆馮偉跳起來的同時,狠狠一拍自個兒的光頭,直接一把逮住了猴子:“強子,你給我看看這個……”
猴子接過孟珍含羞帶臊從包裡掏出的塑料袋,取出裡頭的驗孕棒,看了兩眼,立時說:“恭喜!”
我都有些愣了:“有了?這也太快了吧?”
“你不是獸醫大夫嗎?貓三狗四快不快?”閆馮偉很有點衝昏了頭,口不擇言。
只是半天,還是小半天。
發生的事,實在很多。
一條條捋順下來……
當先要說明的是:因為聽風瓶的事,我們和閆馮偉兩口子熟了。這兩口子,這趟專門來找猴子,是因為驗... ...
孕棒的兩道紅杠。
結果是,他倆還沒進診所。猴子就接到我的電話,得知我‘被人偷了’,於是在這夫妻倆的協助下,把‘偷兒’給拍暈了。
然後,就是現如今這個局面。
拉著藍色布簾的隔間裡,看診床上躺著李闖。
外頭,櫃台邊兒,猴子戴著聽診器,另一頭貼在孟珍肚皮上。
白晶作為女性,跟著皮蛋在診所裡湊熱鬧。
我、蒙超和閆馮偉,或站或蹲,在診所門口的屋簷下對著抽煙。
當沈三一手搭著涼棚,另一手提著個塑料袋,冒著初冬的細雨走回來的時候。
閆馮偉最先問他:“寶貝兒哎,你是怎麽看出你姨懷寶寶了?”
小沈三抬眼掃視過門口所有男爺們兒,目光最終落在閆馮偉臉上,很鄭重其事的說:“我老伴兒剛懷大小子那會兒, 臉就紅的不行。就跟你媳婦兒現在一樣!不光臉紅,臉皮還脹!還有,她眼圈兒往外撇咧著腫。我們老家有句話,斜提眼角的是討債鬼,撇拉眼角的是小棉襖。大嫂子這胎十有八九是閨女!”
猴子有個很大的毛病。
不,那不能算是毛病。
診所很小,但他行醫一向認真。
雖然設備不全,他依然要求替孟珍全面檢查。
他所羅列的檢查項目,即便我和蒙超同是‘醫科生’,也都似懂非懂。
沒有專業器械,那需要一定時間。
此刻,白晶和皮蛋全身心的關懷投入到了一個孕婦上。
結果就是——猴子也覺得我們在門口蹲著礙眼,直接轟我們先滾遠點。
我和閆馮偉也算是有段時間沒見,而且我對這人印象不壞。
稍一琢磨,就說:“街尾那套屋子,我……我‘按揭’了。反正閑著沒事兒,街頭叫桌菜,給我賀賀新?”
閆馮偉一拍大腿:“必須的!”
回頭衝診所裡喊:“親愛的,我上三七家喝酒去了!你檢查完過來就行了!”
幾個人都是單手遮在頭頂擋著細雨,就隻閆馮偉打電話:“馮經理啊?三分中街,對,頂頭這家……31號,給我送桌席!對,就現在!我弟弟喬遷之喜,你給看著張羅!總共不過十個人,別鋪張,但得是好的!”#... ...
幾個人一路怎怎呼呼進到我的住所,才一進門,閆馮偉就跟被定格似的——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