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童向南:“你相信有鬼附身這種事?”
“沒經證實的事,我不會妄下結論。但是,我相信一個人在某些特殊情形下,是會接觸甚至擁有另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思想意識。”
高和翻了翻眼皮:“你這不就是玩文字遊戲嘛。也對,你怎麽說都有理,誰讓你是專業人士呢。”
童向南說:“這可不是文字遊戲。截至今時今日,科學都無法證明靈魂的存在。但早在多年前,西方心理學者就證實了,人的意識是可以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的。”
他用力揮了揮手,“好了,這個話題沒必要多說。”
高和斜了我一眼,問道:“你意思是,這小子和那小孩兒一樣,被鬼附身了?”
童向南沒回應他,而是對我說:“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分清楚,之前和我說話的時候,你是自己在跟我說,還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
我想了想,說:“我一直在看著你的臉,但同時,腦子裡還有另一副畫面。那是在一列很老的火車上……”
我遲疑了一下,“確切的說,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看一場超真實的立體電影。”
童向南接口道:“所以,對當時的你而言,你和我的對話,更像是電影的旁白。”
我又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童向南一拍腦袋:“這就對了!我始終沒能催眠你,但卻催眠了你的另一個意識。”
“不對吧。”高和敲著桌子說:“你前頭可是說過,一個自詡高智商的罪犯,是不可能說出作案過程的。你這不是前後矛盾?”
童向南擺手:“絕不矛盾。罪犯會說出作案經過,那是因為,他本來就是三七的另一種思維,或者乾脆說是三七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也就是——呂信。
呂信絕對算是犯罪天才,我肯定這樣的人,就算被催眠,也未必會詳細說出作案手法。但是,他和三七在同一個身體裡,目前為止,佔主導地位的,是三七!
呂信本身不會說什麽,但目前他的意識還狠薄弱,不足以對抗三七。所以,他算是受三七壓迫,喪失了某些個防線後,才肯和我進行對話的。”
我說:“一句話——你認為我精神出了問題。”
童向南居然點頭承認:“不光出了問題,而且非常嚴重。”
我問:“我是你的病人,你建議我怎麽做?”
童向南想都沒想,“具體該怎麽做,要看下一個測試的結果。對了,現在你眼前還有沒有另一副畫面?”
我搖頭。
他問:“那你還能不能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和我討論?”
我點點頭,直接說道:“呂信最後用那種方法殺黑皮老大,是想讓趙伯清的老婆認定,是她自己殺了人。那樣一來,她就真正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了。”
童向南道:“沒錯,一個女人,再是弱者,在短時間內經歷那樣的變故,心理也會發生巨大的轉變。在她自己看來,當時就只有兩條路,一是死,二是跟著呂信亡命天涯。”
我說:“廁所傍晚剛發生過那樣的事,再加上掛了‘禁止使用’的牌子,其他人肯定不會再用。呂信把屍體放在廁所裡,最大的目的,還是給女人施加壓力。”
童向南點頭:“以呂信的性格,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他肯定不會做。壓力會增加人的負面情緒,但到了一定程度,會起到反作用。女人肯定是害怕的,可是殺人,以及廁所藏屍帶給她的恐懼,
足以讓強烈的恐懼轉變成一種病態的冷靜狀態。” “趙伯清是粗人,陳祖道雖然還算精明,但他在呂信面前,智力嚴重不在線。所以,直到火車到達目的地,兩人都不會看出破綻。”我緩了口氣,“呂信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女人私奔,對他而言,繁華的大城市才是他應該的所在。”
“所以,火車到站後沒多久,呂信就找借口,帶著趙伯清的妻子離開了。”
白晶長出口氣:“老祖說過,他們真的私奔了。”
我說:“但沒過多久,呂信又回去了。”
“回去?”
“回去?”
高和、白晶,就連童向南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使勁揉著發疼的太陽穴。
童向南直到我放下手,才問:“知不知道他為什麽回去?”
“因為,趙伯清的老婆跟他說了一件事——趙伯清收藏了一件寶物。”
我再次抬手揉著太陽穴。
童向南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忽然道:“這件事先說到這裡,你不要再繼續想了。”
“為什麽啊?”高和斜睨著他。
“我剛才是不是說過,他是病人?”
童向南有些不快,“實際上,他的情況,比我說的那個孩子還要複雜,而且更加危險。你要知道,他的另一個人格,是一個罪犯!
現在,他的大腦裡存在兩種思維,他沒有做出格的事,是因為他本人還佔主導地位。但這種主導絕不穩定。
試想一下,由他主導,他還是三七。可如果佔主導地位的是呂信呢?那他就會喪失地位,變成呂信,到時候就很可能會做出一些,足以把他送進大牢、甚至死刑台的事!”
高和眉毛一挑:“有這麽嚴重?”
童向南用力一揮手:“你別插嘴了。 ”
他轉向我沉聲說:“我現在還想不到具體能治好你的方案,但以你目前的狀況,不可能再拖延太久了。我只能先教給你一個應急的法子,或許能夠減緩呂信對你的侵佔。”
“什麽法子?”白晶和高和同時問。
“反其道行之!”童向南停頓了一下,然後加重語氣,一字一頓道:“我要你——人~格~分~裂!”
……
會面結束。
上了車,高和說:“你弄成現在這樣,短時間內也別想著工作了。先回家好好調理一陣子。”
“不上班你養我啊?”
“嘖,這叫什麽話,說得我好像跟你有不正當關系似的。”高和有點含糊道:“我的小金庫不還在你那兒呢嘛。夠你頂一陣的吧?”
我掏出錢包,抽出他的卡放在駕駛台上:“我不習慣花別人的錢。真要當我是朋友,想幫我的話,替我做兩件事。”
高和歎了口氣:“抱歉,第一件我幫不了你。胡漢林,就是醫院偷屍案的主謀,原來已經是絕症末期。他一直不肯承認曾經販賣人口。
可就在他被送入急救室前,他忽然笑著對我說:‘我至少買賣過十九個孩子,你想問我的,是哪一個?’”
高和使勁抹了把臉,“他沒能從急救台上下來。不過,他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季建軍,一個叫丁秀娥……”
“啊……”
不等他說完,我就大吼一聲,兩手重重的砸在駕駛台上,“為什麽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