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巨獸死了?

　張永恆呢?

　難道說……

　百裡淵張鳳鳴兩人互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的驚慌和混亂，眼神迷茫，似乎還困鎖在張永恆朱厭最後對決的那一幕，他們隱隱看到，在一片波瀾壯闊的火海之中，朱厭似乎生生撕裂了自己一條臂膀，再次撕裂虛空而上，並且用另外一條胳膊死死抱住了張永恆。

　然後。

　就是那震蕩天地的狂暴巨響，和眼前的這片血雨……

　“天降異象……聖者隕！”

　這場突如其來的聖者大戰，竟然最後以兩敗俱傷，甚至分別慘死為結果告終了?

　“不！”

　“不不不！”

　“這肯定是假的！”

　“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親眼看到他們的屍體！”

　百裡淵醒來之後，雙眼一片赤紅，怒吼打破寂靜，血色的雨水灑落在身上，沾滿戰甲和披散的頭髮，顯得是那麽狼狽和悲慘。

　但是在當前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顧得上這些?

　轟！

　立刻有宗師上前，挑動廢墟巨石，尋找張永恆的蹤影，百裡淵的視線一直鎖定著他們，雙眼在大地上不停掃蕩，試圖抓住那唯一的一線生機。

　但。

　隨著時間的流逝。

　從遠處奔走而來尋找的將士越來越多了，冒著血雨尋找，幾乎要挖地三尺，可是，在這整個遠征巨城化成的廢墟上，眾人發出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到最後，除了血雨傾灑砸在地上的聲音，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響，沉悶壓抑的氣氛在彌漫，在凝重，令人大氣不敢喘，更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尋找張永恆的屍體?

　找得到麽?

　狂暴巨獸以自爆為代價結束了這場大戰，哪怕張永恆是聖境，哪怕他是二重天高階，可是——

　天地無聲！

　漸漸地，就連百裡淵也不再隨著尋找的人群轉動了，垂頭望著前方已經化為一片廢墟的遠征城，腳下廢墟縫隙中，血雨匯成小溪，讓人無法分清，其中的色彩是天地異象，還是之前隕落的那些士兵的血水，百裡淵眼底一片死灰，充滿絕望。

　他受到的打擊，太大了！

　按照計劃，這一夜本是他們大齊重振旗鼓，襲殺南楚的開始，更是改變整個東神州局勢的開篇。

　但誰能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朱厭出現了?

　它出現不打緊，哪怕是數萬士兵的慘死，百裡淵也不在乎，可是現在——

　張永恆死了！

　他們大齊唯一的聖境，更是他們軍方的中流砥柱，鎮基之石！

　竟然被南楚所謂的“鎮國靈獸”當眾擊殺……

　哪怕。

　後者似乎也落得了身死道消的下場，但世人誰不知道，現在的南楚，算上李雲逸在內，至少有三大聖境，雖然他們都只是剛剛突破的那種，但——

　“東齊無聖！”

　百裡淵眼底充滿絕望，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的不祥預感，竟然就這樣真的成為了現實，感覺就像是一口碩大的黑鍋從天而降，把他整個人砸蒙了。

　但是。

　黑暗籠罩的何止是他?

　還有。

　整個東齊！

　“張永恆一死，我大齊將何去何從?”

　“南楚……”

　百裡淵悲觀如水，但當他想到南楚，只是一瞬間就斬斷了思緒。

　現在最需要擔憂的，還是南楚麽?

　不！

　南楚固然強大，尤其是今天護國靈獸的出現，更打的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南楚今夜的損失也很大，即便三大聖境坐鎮，其中一個屬於紫龍宮，一個李雲逸是南楚攝政王，恐怕都無法正面參與王朝之戰，大齊也不會太過懼怕。

　但是——

　“大周！”

　“周慶年！”

　百裡淵想到這個名字，臉色更是一白，心神惴惴，難以安定，尤其是看到身前諸多士兵臉上浮起的絕望，更是心頭一震。

　“找！”

　“給我仔細找！”

　“聖尊大人肯定沒死！”

　沒死?

　聽到百裡淵充滿自信和決絕的話語，雖然大部分人都在困惑不相信，但也有不少人眼瞳亮起，繼續奮力翻找起來。他們不知道，這只是百裡淵穩住當前局勢的策略而已，實際上，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已經找上了張鳳鳴。

　“快去京城，向皇帝陛下稟告此事，請他來主持大局！”

　“這等形式，唯聖上能夠穩住！”

　張鳳鳴聞言精神大震，連忙照做，趁著眾人不注意，乘上飛行靈獸，朝大齊皇城掠去。而與此同時，就在百裡淵還在大費心思的穩住局勢的時候，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遠征城發生的這一切，早就傳遍了整個東神州。

　是的。

　就是整個東神州！

　……

　時間後退到一刻鍾之前，當朱厭抓著張永恆強行“自爆”，異象降臨，天降血雨的時候。

　南楚。

　李雲逸身體微微一顫，與此同時，耳畔傳來朱厭明顯舒了一口氣的聲音。

　“成了！”

　“小子，老子的任務完成了。”

　“分身自爆，縱那小子有九條命，也必然難逃一死……即便沒死，這輩子也不可能再次踏上武道了。”

　說到最後，朱厭還是有些猶豫。因為就在自爆的一瞬間，他的那一絲神念就破碎了，並沒有看到張永恆真正隕落，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推斷，沒敢把話說的太慢。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

　“嗯。”

　“他已經死了。”

　李雲逸低沉的聲音響起，朱厭聞言驚訝。

　“你怎麽知道?”

　李雲逸沒有解釋，甚至，他的臉色神態自若，連半點張永恆身死的喜悅都沒有。哪怕，朱厭這次出手解決了自己的一個心腹大患，更直接打破了東齊的計劃，無論是對他和南楚來說，都是大驚喜一件。

　但。

　李雲逸仍然沒有露出半分喜悅，甚至，就在他眼眸開闔間，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神念沉入識海，此時其中南楚的地圖已經化為整個東神州的地圖，肉眼可見，就在遠征城的方向，無窮無盡的赤色光芒已經消失，化成一片黑暗，就和東齊其他地方一樣。

　李雲逸正是根據這一點判斷出，張永恆已經死了。

　但與此同時，他發現了更多東西。

　……

　“呼！”

　南楚西側，屬於西晉，但並不屬於西晉皇宮的某處，一座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下，一顆“石頭”突然睜開了雙眼，冷芒鋒銳，劍氣縱橫，如要撕裂世間萬物。

　這赫然是個人。

　冰雪覆蓋，讓人難以看清他的容貌，更無法辨認他的身份，但見他遙遙望著東齊方向，眼底一抹忌憚閃過。

　“有聖境隕落了?”

　“張永恆?”

　“還是風無塵?”

　他顯然就是西晉聖者，沒有在繁華的市井享受生活，竟在這裡苦修。並且，以他遙隔千萬裡能通過天地震蕩感應到東齊方向聖境的隕落，足以證明他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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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終。

　他還是沒有從冰雪中走出。

　“還不是時候。”

　“我還不能救他……再等等。”

　西晉聖者重新閉上雙眼，任由風雪將他覆蓋，但如果有人在此定會發現，在他腳下，層層碎冰附著，就像是化開又重新凝聚一樣，似乎和真正的冰系武者不同……

　大周。

　一方隱藏在地下深處的靜室，周慶年驀地睜開雙眸，眼底有血色閃動，似乎一個多月前受到的創傷還沒能徹底恢復。

　他就不如西晉聖者那麽淡定了，猛地站起，大地撕裂，靜室破碎，周慶年昂首挺胸而出，目光凶煞灼灼。

　“張永恆?”

　“搞什麽東西?”

　“你也敢挑釁我大周?”

　閉關一個多月的周慶年終於再次出關了，戰意盎然，似乎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只是他還不知道，這引發天地震蕩的波動的確是東齊散發出來的，卻並不是張永恆主動所為。

　……

　紫龍宮。

　趙天印同樣也感受到了這股奇異的天地波動。

　只是，和其他東神州聖境不認識這天地異象代表著什麽，身為紫龍宮太上長老，趙天印見多了生死，豈能不懂?

　“聖者隕落?”

　趙天印眉頭一震，意外望向東齊方向，掐指計算。

　不是幻象震懾麽?

　怎麽還有聖者隕落?

　發生了什麽?

　莫虛報備李雲逸的計劃後，他雖然知道了，但並未太在意。作為聖境三重天巔峰的大能，對於聖境二重天以下的戰鬥，他是真的不在乎。

　但這次，他還是上心了。

　“莫非，是莫虛?”

　李雲逸憑什麽和張永恆一較高低?哪怕有風無塵掠陣，在趙天印看來也絕無可能。李雲逸憑陣法之威有鎮壓聖境的可能，但不代表他就能殺聖境二重天。

　所以，趙天印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莫虛了。而這種可能，顯然是有悖於紫龍宮不參與任何王朝大戰的鐵律的。

　“竟敢違抗門規?”

　趙天印心生怒火，一道光影從他的身上騰起，當即就要掠入東神州。

　是他的假身。

　此次前往，必然是要去問個清楚。

　……

　一刻鍾後，趙天印的假身已經順著南楚東齊的邊境接近遠征城的位置了，速度極快，甚至，他都隱隱捕捉到了屬於他紫龍宮令牌的氣息，正要繼續循之探查，可就在這時，突然。

　呼！

　前方山坡上，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險些讓他整個假身直接從半空掉下來，紫龍宮的本體更是瞬間站起，眼底驚恐洶湧，毫不猶豫就要自爆分身。

　可是。

　“嗯?”

　“你這條小龍，老夫就這麽嚇人?”

　啪！

　一隻大手從天而降，血光如潮，趙天印隻感覺通體一麻，竟再也無法動彈分毫，眼前光景大變，再次抬頭，一張蒼白的臉映入眼簾，趙天印的一顆心瞬間冰凍。

　果然。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