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烏風!來一場啊?我保證,你今天會死!”
那個九年前叫囂的新車小鬼坐在自己用高價買來的公路車上指著烏風挑釁,雖然那身板已經長成了和烏風一樣高,但是吹牛皮的本性確實一點也沒有改變。
“懶得跟你搞,我今天有事!”
說著,烏風踏上了他那輛公路車,瞬間消失在了山腳。
“你們看,烏風盡會吹牛皮,9年沒跟我比過一場,真是個慫包!”
這個新車小夥信誓旦旦地說著,似乎他就是這大山中的王者,唯我獨尊。
“呼,這貨,還真自信啊!”
烏風騎行在山道上,開始了他一天的訓練,那腳下的沙袋依然厚重,但是就是從未摘下過。
“爽透了!”
烏風溜著自己的公路車,回到了自家的院門內。
“回來了啊?”
父親從房內走了出來,那身子板依舊高大,容顏依舊那麽慈善,只是臉上多了分歲月的滄桑!
“哦,今天我破紀錄了,又快了十五妙!”
烏風滿臉得意,嘴角又露出了那放蕩不羈的笑容對著門前的父親說道,似乎有點在和父親炫耀。
“嗯,不錯,這些年你應該是這村裡騎得最快了的吧?”
父親點起了根煙絲,幾縷白煙徐徐升起,透著那白煙,父親向烏風投來了敬佩的目光。
“我一直都是最快,從騎上自行車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一直從未改變!”
烏風倒倒自己的公路車,不假思索地說道,似乎勝利對於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父親此時沒有出聲,他只是瞅了瞅拿著水管準備衝洗車身的烏風,剛想對烏風說些話,可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便靜靜地看著烏風清洗著自己的愛車。
……
“喲!老烏,我看見今天你家那小子又在山上騎那車子,那玩意有什麽騎的,累得死,還不討好,不如叫他幫你多種幾畝田,讓你家那老婆子不要成天念叨,我們也圖個清靜啊?”
“喲!老烏,別讓你家風子騎那破玩意了,難道還能騎出這大山,騎到法國去?”
“喲!老烏,這風子成天騎車,難不成是要以後幫你踩著三輪車賣廢品?”
“喲!老烏,你年輕那會天天舞刀弄槍說要搞個冠軍也就算了,你還忽悠你家風子成天在那個嚇人的下山路上玩命地騎,你怕是也想要他當世界冠軍,我看你啊,上輩子跟周公是結了緣,這輩子一輩子在做夢!“
……
這村子裡的人口並不多,但是這眾人的嘴巴倒是多得嚇人,這本應該是初夏的燥熱,但這村子裡卻成天透著風涼,夾雜著這閑言碎語,一起構成了一段舉世無雙的風涼話。
“你們懂什麽,這世上存在著一個叫做職業車隊的東西,專門以打比賽為生,在那裡面,鮮花和掌聲數不勝數,全世界的人都會佩服,我家風子以後就要去那的!”
父親本來不善言辭,但是街坊鄉鄰的風涼話實在是惹得老烏無法忍受,畢竟,這老烏年輕時也是個爭強好勝的主。
“做夢吧,老烏,還不快回去,你家的婆子該掀屋頂了!”
……
“你這死鬼,怎麽搞了這麽久?跟了你這個該千殺的,沒一天好日子過,還把我的嫁妝拿去買車,你怎麽不去投胎!”
屋內,一個瘋婆子在大吵大鬧,宛如一個潑婦,哦,不對,就是一個潑婦!
“你這該千殺的,
你舞刀弄棒,你兒子就搗鼓著那破車,沒一個好東西,整天不務正業,不知道搞些這破玩意幹啥?” 瘋婆子說著竟然向著老烏撲過去,開始捶打起老烏來了。
“你這婦道人家,你懂什麽,到時候咱風子加入車隊贏得鮮花和掌聲的時候,那多光榮啊?”
老烏這時實在忍無可忍,積壓在心裡多年的忍辱負重此時爆發出來,第一次對著房間內的瘋婆子說道。
“喲,還車隊,你自己造的車隊吧,騎那破玩意還能有出息?你是真的被周公附身了!你年輕那會信誓旦旦地說要拿冠軍,到現在老娘都不知道冠軍兩個字怎麽寫,吹牛吧你!”
瘋婆子跳了起來,又狠狠地撲向老烏的背脊。
“我那是沒有條件,現在時代好了,風子他讀書不行,騎車方面還是有天賦的,我們不能毀了他,有條件咱就支持吧,要不他以後會恨我們的!”
老烏承受著瘋婆子這塌天的虎撲,用著平常的語氣對著瘋婆子說道。
“媽,爸沒說錯,國家是有專門騎自行車的車隊,進去以後就能贏得鮮花和榮譽, 我很想去那!”
烏風此時出現在了門口,那花花公子玩世不恭的笑臉此時蕩然無存,只有那一臉的堅定與認真。
“你這小子,錢沒賺幾個,天天不務正業,你什麽時候給家裡買點好東西來看看,竟做著不著調的事,還不如不生你!”
瘋婆子此時又罵起了烏風。
“別再孩子面前亂說,咱有話屋裡說去,當著風子的面說什麽!”
老烏說著站起了身子,一把摟過瘋婆子,拖著瘋婆子就往房間裡走。
“爸,媽!我決定了,我要下山去,我要到廣闊的天地去追尋我的夢想,我要進車隊,而且是國家隊,鮮花和掌聲我全都要得到,而且那個閃著金光的冠軍獎杯我一定要拿回村裡,我要讓全村人知道,什麽冠軍是什麽,夢想又是什麽,在我成功之前,絕不談婚論嫁!”
就在這最最簡陋的小屋裡,一個19歲的精瘦小夥子說出了一番撼天動地的話語,震動了屋內兩個人的心,瘋婆子這時也不動了,老烏看著風子冒著血色的光芒的眼睛,不覺的笑了。
一星期過後,烏風右手用麻袋扛著公路車,左手托著行李箱,身後背著一個圓鼓鼓的背包,消失在了那一縷晨曦劃過的山巔上。
……
“滴滴滴!”
烏風將自己的手掌從那縷街頭的燈光拿下,神情恍惚地想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呵,王赭一,天賦型選手嗎?呵!我一定要超越你!”
這朦朧迷離的城市街頭除開那輛黃色的公交車外,沒有了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