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服務員都蒙了。

心裡想說我一天天乾得好好地，每個月到手小一千來塊錢，日子往著好的地方奔著走。到時候做領班，做經理，挺好的了。結果這人一進來，便跟之前那個老爺子一樣莫名其妙地說自己該去講相聲...

這怎麽回事?

嗨，你別說他了，許魏都樂了。

心想浩子是不是覺著這孩子十七八歲，長得憨憨的，就想逗他一逗。

“沒事，他開玩笑呢。那個服務員，二樓有包間吧?我們要兩碗炸醬面，紅扒豬蹄，燒羊肉，再來個炒紅果，梅子酒半斤，嗯...還炒個青菜。”

“好嘞！”

林浩也只是笑笑，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以前碰見王霏和何炯算是難得，現在又是這麽多年過去，在這個炸醬面店碰見嶽雲鵬倒也算是好玩:“我還真沒開玩笑，誒，你要不跟我學一個。”

說著，他就用手捂住嘴，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我的天呐！”

得，人徹底無語了。

就憑這個，你大晚上戴個墨鏡出來吃東西我不當你怎麽樣，你這學這個表情，是不是腦子...咳咳，這可不能說，也說不好。

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人家都說了，小嶽嶽也只能像模像樣地模仿了一個。惹得對方哈哈大笑，然後揚長而去。

其他人其實也覺著有趣，但沒細看，也就散了。開飯店做服務員的，奇怪的客人見多了。中國人講究一個和氣生財，只要別是找事情，那就盡量照顧著顧客了。

於是廚房開動，現在疫情剛結束生意並不好，能來一個顧客是一個。

...

包間內，兩人坐定，許魏奇道:

“怎麽，想聽相聲了?”

“沒有，你不覺得他這樣子，做那個表情特別賤兮兮的，長得又討喜，適合說相聲麽?”林浩笑道。

許魏撇撇嘴，懶得理他:“人做的好好地，你讓人家改行，鬼扯呢。”

“說了你也不懂。”

於是林浩打起了太極，這種事情你說也說不好，但提前知道的這種感覺還是蠻有意思的。而在樓下，也有兩人在偷偷湊一塊聊。

“寂寞圍繞著電視，垂死堅持，在兩點半消失...”負責收錢的老板親戚這時候正沉浸在音樂裡，又沒有客人，兩個服務員抓住時機偷懶。

嶽雲鵬，哦不，現在還叫嶽龍剛...

想不到吧?這麽一個霸氣的名字。他偷偷拉過來張雲龍，不對，現在叫孔德水: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

孔德水馬上道:

“打住，你不會真信了吧?”

小嶽嶽並不確定，轉向孔德水，道:“可前陣子也有個老爺子說我可以去講相聲，我覺得這事...”

孔德水搖了搖頭，他家比小嶽嶽家還困難，也就更老實:“別想那麽多，人家也許就隨口一說。你看看我們現在好好乾，到時候領班1500，經理1800，多好！”

嶽龍剛...算了，咱們還是叫嶽雲鵬眨了眨眼，稍微平靜一下。本來他也沒有多強的念頭，但十七八歲的年紀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麽一聽這工資便樂了:

“也是！”

於是他便打消這個念頭，端著酒和先做好的炒青菜，炸醬面上樓。結果剛一推門，就聽那個戴墨鏡的大高個正打電話呢...

“沒，這個你不用那麽擔心。以後一萬塊錢以下的事情，你匯報給胡遠生吧，他到時候再給我說好吧?”

嶽雲鵬正端著菜盤進屋，差點沒摔了。

什麽玩意?

一萬塊錢以下的別找你?

好麽，

人家這一開口就是這麽大氣，一年的工資啊，這穿的也有錢，相聲原來這麽掙錢的得麽...不知不覺，他怎麽覺得又有一丟丟心動呢?...

“可別了吧，開口就是一萬?你知道有個事情叫傳銷麽?就是騙你這種人，然後逼著你到處去騙你的親戚朋友，可慘了！”樓下，孔德水聽罷手舞足蹈地比劃一番，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

“傳銷?”

嶽雲鵬怔了怔，顯然聽過這事情，想想還是恐怖，可又不甘心，只能支支吾吾道:“可我看他在屋子裡也不摘墨鏡，指不定就是個大人物呢。”

“...為什麽就是大人物?”

“我看那些鄉港電影裡，不都這麽演的麽?”

孔德水於是就覺得您這也太好騙了，那正是一騙一個準。人家帶著墨鏡，說不定就是因為詐騙的事情，怕被人認出來。你看他旁邊那個長頭髮，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誒?

那麽說，那個老爺子是不是也是同夥！

兩人嘀嘀咕咕，最後得出了這家夥應該是傳銷頭子，指不定還是黑幫老大，社會大哥的角色。瑟瑟發抖，兩人決定還是裝作無事，把後面三個菜上完就馬上回來。

結果剛一上去匆匆上完了，人家一下子叫住了他。就見那個戴墨鏡的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瞅了瞅他，問道:

“哎，你聽沒聽說過郭德岡?”

鍋的缸?

是他們的傳銷產品麽，哎呀，果然是真的。賣缸，還是可以做鍋的缸?我的天哪，這可比賣安利還要可怕，賣都賣不出去。

“...沒有。”

林浩和許魏對視了一眼，然後才道:“沒關系，一會結帳的時候來我給你個地址，你到時候拿著去找人家試試看。就說是我推薦的，好吧?”

嶽雲鵬猛地點頭，道:“好的好的！”

出門，溜之大吉。

果然啊，料事如神，還真是個傳銷的。

...

林浩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隨手一個調侃，還直接讓嶽雲鵬聯想這麽多。嶽雲鵬和孔德水在這已經工作了三年了，不順也有，但工資是實打實的。這會子碰見個似乎是要坑自己錢的，那肯定是一溜煙跑了。

所以兩人在樓下開心，為自己避免了被坑高興，結果就被領班逮住教訓了一頓。

“怎麽的?你倆還沒下班呢?我剛才就看你們兩在這磨磨唧唧，這還沒完了。你們，一人扣二十塊錢！”

“...對不起。”

“真是，眼裡沒有活兒。你看這店裡，不到處都是活兒麽?去！自己找事做去！還想不想幹了。”

哦吼，剛才說避免了被騙，結果現在就被扣了二十塊錢，差不多大半天的工資了。 兩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憋著氣去後廚。

店裡的菜都是自己處理的，所以晚上其實關門了還不歇著，後廚有些東西需要提前準備，然後第二天才能吃上。

不過還是生氣啊！

因為這本來是夜班的事情，今天他們兩個白班的早該下班了，要不是有人辭職了他們倆倒霉蛋只能頂上...

賊煩人！

...

帶著這種有點怒氣的想法，那桌客人結帳的時候叫他出來，嶽雲鵬都感覺自己有點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人家還根本沒注意，找前台借了隻筆“刷刷刷”寫了個地址。還好沒那麽直接，而是叫過去旁邊遞給了他:“哪天要覺得想試試了，就去這邊看看去。就說...林浩推薦你來的。”

“哦。”

嶽雲鵬隻想快點完事，這上面寫了一堆什麽玩意，林浩，聽起來就像個傳銷的名字。抬頭，看見旁邊的長頭髮一臉驚訝看著他:“你不...謝謝一下他?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給人牽線呢。”

嶽雲鵬又渾身一緊。

難不成真是社會大哥，跟港片一摸一樣?就好像要拉我入夥?可剛才去第二次上菜的時候，他摘了墨鏡在吃飯，不像是大哥的樣子

可是吧

“謝謝大哥，但是大哥我就是個小平頭百姓哦不是，大哥，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就饒了我吧，要不我再給你學一個那個”說罷，他在兩人一臉黑線的表情面前，哭喪著臉擺出一副架勢:

“我的天哪！”

得，林浩一邊哭笑不得一邊覺著，這會還真有那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