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關閉之後,電影院陷入了一片黑暗。
觀眾也歸於安靜,等待著畫面亮起,只是這次似乎等待的時間格外地長。
“呼...”
漸漸地,黑暗中似乎響起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不過要不是伴隨著接下來出現白色的字體顯示著導演,製作人,發行方等信息,克萊文幾乎還以為是放映員自己睡著了,忘記放電影。
“滋~滋~”
突兀響起的震動聲,讓鏡頭左方有光線亮起。伴隨著細碎的呻吟,畫面緩緩右移,原來是手機從一個人胸口亮起。借著微弱的光線,裡昂看見這個人的下巴輪廓。
手機滑落。
摔在旁邊,屏幕的光照亮了半邊臉。
接下來的畫面讓在場幾乎是所有人,呼吸跟著一滯:因為照出來的,那幾乎是貼著臉的一塊板子。
就在不足5厘米的上方。
鏡頭也迅速拉遠,就看見一個人躺在狹窄逼仄的棺材內,往上是黑暗,往下更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幽閉恐懼的感覺襲來。
屏幕上也終於浮現片名兩個大字:
活埋。
...
奧利溫本來打算睡覺的。
因為這種懸疑電影在這之前一般都會有“主角作死”“駕車野外”“美滿家庭”之類的環節開頭,然後等到一二十分鍾之後才陷入危機,那時候如果尖叫聲大可能他會起來看看。
但這部電影是個例外。
開場這兩個鏡頭,就好像直接把本片最大的賣點丟在他的臉上,緊張感淋漓盡致。
哪怕這部電影沒有任何配樂。
而且如果男主不動作,電影就沒有聲音,本來很適合睡覺。但感覺就是開場就把神經繃住了——開場丟炸彈的麽?除非真的能一直抓住注意力,否則這部電影絕對會後續很無聊的。
“這...就直接來了?”
裡昂表示非常窒息,這種電影場景和演員的表演代入感很足,讓他都不太舒服。
“是啊,不過如果是這樣,後面可能無聊吧。”奧利溫道。
“嗯。”
裡昂點了點頭,但下一秒就屏幕上的畫面吸引,因為主角就已經漏出廬山真面目。
和在電影院門口見到的那個光鮮亮麗的家夥不同,他此刻滿臉灰土,臉上是深深淺淺的劃痕和血跡,下巴邊上還有一些青青紫紫的部分。
一句話說,狼狽。
燈光映著他半邊臉的神情有些扭曲,隔著屏幕變得越來越痛苦。鏡頭越拉越近,屏幕突然又是一黑,一切又陷入黑暗。
直到旁邊再次響起“叮咚”一聲,屏幕亮起,已經懟到屏幕上的大臉上,眼睛忽然睜開,男人大口喘氣:
“呼!呼!呼!”
“呼!呼!呼!”
裡昂也大口喘氣,特麽的,這黑暗中再亮起,突然一張臉懟臉上不嚇死個人?
...
男主角記得自己叫Peter,但他不知道自己具體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憑感覺判斷他摔下被車撞了之類,現在躺在棺材裡。左手被撞了動不了,左腿也是,感覺骨折了,還有肋骨...
這一切,都是他喃喃自語出來的。
不過這時候Peter的手開始顫抖,顯然陣痛開始隨著他的動作襲來。然後他又突然停住了,手機的光清楚地照著他的臉,接著觀眾就看著男主再次翻開自己的通信錄。
搜索:
報警電話。
沒有。
醫院電話。
也沒有。
他忘掉了自己是誰,而不僅僅是這些,包括報警電話什麽的,他都忘掉了。這樣的設定,讓一切都變得似乎難以繼續。
手機在這時候屏幕暗下。
整部影片也陷入一片迷霧之中。
電影大廳也被黑暗淹沒,仿佛他們也置身於棺材之中。裡昂有些緊張地抓緊了一旁的扶手,卻發現說著要睡覺的奧利溫,滿臉興奮。
...
《活埋》有很多黑暗的鏡頭畫面,不是為了撐市場,是確實有利於影片表達。事實證明確實有效,每次黑暗來襲,都讓克萊文感覺自己也深處男主一樣的密室裡,幽暗靜謐又壓抑。
好在過了半響,黑暗中終於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屏幕再次亮起。
這次是Peter主動使用手機,他現在還算鎮靜,給母親打電話沒接,尋找父親的備注卻沒有,也就繼續給別人打電話。
他先給名字排在第一的Alisa打電話。
結果是個空號。
第二個有人接,是個男人的聲音,對他並不客氣,直接警告Peter會在給他工作機會,別打電話了。
他氣得直接手往下一放,卻不想這一次倒著的木刺卻直接插進他的手臂。這諾大的影廳響起慘叫連連,狹小的棺材裡也並沒有任何人回應。
奧利溫還能捏了捏自己的腿,Peter只能忍住,因為他現在只能有一隻手動作。
...
男人於是繼續挨個給電話裡的人打電話,一個個名字他都如此陌生,但共同點都是他們都沒有相信Peter。
幾個鏡頭越來越短,節奏越來越快,他的神情也越來越焦急。而對面卻都要麽不信,嘲諷,說我很忙,總之各種拒絕。
語氣裡,似乎都認為他在玩笑:
你都打電話過來找我了,調理如此清晰,還不知道報警電話?
鏡頭越切越快,直到手機再次“叮咚”一聲,原來手機電量已經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了,而時間已經過去許久了。
這讓現場的三人不由得有些憤怒:
面對一個生命發出的求救,居然如此漠視?
此時Peter已經漸漸回想起他到大學期間的記憶了。畫面是第一視角,但從周圍的人的態度看得出他比較活潑,有領導力。
他也有些貪財之類,但不該如此。
...
發展到這,故事似乎終於補全。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是要反思的時候,劇情來了一個大逆轉。因為在再次播出電話之後,這一次遇到了他的同事。
Jone是影片中第一個相信Peter的人。
然而,他卻是直接拒絕了男人的求助,並且用了三分鍾的時間大開嘲諷,說當時開除他之後他有多難受,直到Peter自己忍不住掛斷電話。
且頭疼欲裂。
最近的一段記憶終於想起來了。
他工作了,他沉迷於金錢,他被上司交代之後,就用手段開除員工不賠錢,上司則給他提拔。於是慢慢上升,終於是變成了上司手裡的一把好刀子
直到最後的畫面...
他眼前擺著一封被辭退的文件。
對面的,是另一個年輕,但比他面向更為狠辣的新人。對方得意地看著他,一如他當時得意地看著被自己辭退的那些人。
...
畫面一轉,黑暗中的Peter默默流淚,哽咽著懺悔。
祈禱上帝原諒。
其實這一段林浩是很猶豫的,但是他還是同意修改並認真演了。然後就發現果然作為華裔的溫子仁還是了解外國的人文的,當Peter真誠悔過祈禱的時候,他能感覺到旁邊的氣氛好了很多。
可能這就是西方宗教文化吧。
就跟國外電影有人覺得沒救的時候會自殺,國內的人是很難理解地——而且這種經常伴隨著幾秒鍾之後,就有人來營救了這種情節,就更難理解了。
但總之隨著Peter母親打來電話和電話突然沒信號的時候,他還聽見了幾聲驚呼。顯然,已經有不少人至少沒那麽希望Peter死了。
在電影開始一個小時一十分鍾的時候,他也終於想起了最近幾天的記憶,所有記憶複原。新的故事再次出現,把這一切串聯起來。
成長經歷,同學,工作夥伴,下屬,還有那個被開除的女兒的父親...
就在一切清楚的時候,畫面突然一亮。
...
夕陽下,鏡頭拉到在公路上行駛的的旅遊大巴上。
空蕩蕩的車上只有三個人,一個黑人女性敬茶, 一個亞裔的母親,和一個開著車沉默不語的白人司機。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沒有那些陰暗的事情了。上升到了兩個家庭的救贖:隨著緩緩升高的鏡頭,男人的咳嗽,似有若無的鳴笛聲...
畫面最後變成了遠景,一個空鏡,仿佛所有東西都變得渺小。又或許,帶著悠長的思考。
“真遺憾,要是換個結尾會更好。”
奧利溫輕聲道。
裡昂緩緩點頭,也松開了抓著的扶手:“我覺得這個結尾很好,生活是希望。”
“是,編劇已經算很不錯的了。我喜歡,完全就是我沒見過的,他下次有電影...誒,編劇叫什麽來著?”
“好像就是...男主演。”
裡昂轉頭,燈光也在這時候亮起:“克萊文,是他寫的吧?你在做什麽?”
克萊文手指飛快:“是他寫的,至於我在做什麽...我現在有足夠的信心,把它推薦給我所有的朋友了。”
“...確實很棒。”
“看到了麽?我就說我哥哥的眼光不錯,你應該多聽聽他的電台節目...”
“哇哦,今天天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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