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無能,若司馬一族真的出了個英明神武大帝,真的可以完全掌控了江南諸地,真的在俺與石虎大戰時出兵河南之地,整個河南給了建康,俺也能專心對付鄴城、襄國。”
“可惜,他們做了壁上觀,事後若敢伸爪子,俺就去一趟建康狩獵。”
陳啟國看向兩人一臉不信,不屑笑了。
“你們也可以當俺在吹牛,但俺是絕不會允許建康入河南之地就是了。”
“今日尋兩位前來,主要是想與大兄說一聲,鄴城上庸公府,俺……或許是保不住了,當日阿爺將北宮衛交給俺,主要原因還是希望上庸公府在外有一個外藩鎮將,如同枋頭一般,如此石虎也不會對身在鄴城的上庸公府有何不利。”
“這個道理,大兄應當是明白的,但是今日俺造反了,上庸公府也陷入了險境,盡管俺會盡可能保住鄴城上庸公府,但危險還是很大的,希望大兄諒解。”
陳啟國起身,鄭重抱拳一禮……
“大兄想來也知道了俺在這一戰後……稱王稱帝,盡管心下並不願意急著稱王稱霸,這會徹底站在建康對立面,會讓河南五州多了個背後敵人,可現實卻不得不如此。”
“俺欲以‘四征、四鎮、四平、四安’之名,設立十六個異性王,雖暫時還未最終確定,心下是打算胡漢兩族各半。俺受了阿爺諸多恩惠,襄城公最後也助了俺一臂之力,這些恩惠總是要還了的,如果大兄願意,可以為俺名下一王。”
陳啟國又看向田馥,說道:“女官大人想留下來,可以入朝為吏,若不願,今日一戰之後,可自行離去。”
陳啟國站起,看著不知所措的石法禮,不由一笑。
“此戰乃生死之戰,勝負結果尚不可知,縱使勝了,今後也還不知會如何的結果,大哥不必急著做決定。”
陳啟國向兩人拱了拱手,整理了衣甲,孫尚香忙送上面罩,一前一後按刀大步走出軍帳,帳外黑鳳衛已經準備妥當,二十萬大軍,數百個方陣一字橫列排在函谷關前。
三千騎縱馬奔出中軍大營,耳邊震天戰鼓,低頭不語的石法禮猛然站起,看向正看過來的田馥。
“女官大人,下官……下官沒得選擇……”
田馥靜靜看了他許久,微微點頭……
“本官心下也希望……希望……希望並州贏了。”
兩人一陣沉默,齊齊走到帳外,整個大營已經空無一人……
“轟轟轟……”
“嗚嗚嗚……”
戰鼓震天,號角刺天,密密麻麻軍陣緩緩移動,站在城頭的石虎面色鐵青。
“該死的混蛋……”
“來人,把那該死的殘廢吊在城頭——”
大手捏住土坯製成的女牆,猛然用力,一塊土坯被巨力捏成了碎末。沒人敢忤逆,即使此時的苻洪、姚戈仲、李農、張舉,沒人敢開口勸解,全低頭冷漠看著軍卒將四肢皆廢的狄靖吊在城頭。
石虎回頭看向所有人,憤怒讓整張肥胖大餅臉赤紅。
“城外賊軍屠殺我胡族二十萬,根本沒有想過給了咱們所有人活路,此戰避無可避!”
“兵力等若,今日咱們守城,若還打不過那該死的混蛋……不用該死逆賊砍你們腦袋,老子先砍死你們——”
“給老子擂鼓——”
“轟轟轟……”
函谷關鼓聲震天,陳啟國一臉冷漠提馬緩緩看向城頭,看向被高高吊起的嶽父……
大臂舉起。
“轟!”
無數軍卒猛然頓住,三千女衛衝出,挑著高高黑色鑲金邊黑鳳旗,緊緊護在高大鐵甲漢左右,一路奔到函谷關下……
“嶽父——”
“二十萬兵馬!”
“滿意否——”
……
“滿意否——”
……
陳啟國提馬踏前數步,馬槊指向身後無數軍卒,被高高吊在城頭的狄靖淚流滿面,張著空洞洞的恐怖大嘴,撕心裂肺瘋狂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
沒了舌頭的狄靖,瘋狂大笑……
陳啟國再次提馬上前,三千黑鳳女衛提馬緩緩上前,直到來到城外三十步外,三千騎再次停下。
一上一下,一人跨馬仰視,一肥胖大餅臉俯視,四目激烈碰撞,戰鼓聲不再,無數人,除了高高豎起旗子咧咧聲,再無其他聲響……
“逆賊……逆賊——”
石虎大怒,指著極為陌生披甲將大怒。陳啟國嘴角一陣不屑,看到石虎怒容,心下本能生出極為厭惡感來,腦海裡沒由來閃過十數年情景……
一一將城頭所有人看罷,看向極為陌生一乾趙將,目光最後落在遙遙指著自己的石虎身上,大手伸出。
“殺石虎者……”
“趙王——”
陳啟國仰天怒吼,石虎臉色大變,不由回頭去看身後所有人,見所有人皆低頭不敢相視,心下方才安心了些,指著陳啟國大怒。
“腦後反骨逆賊——”
“就憑你也想動搖了朕之大趙國忠臣?”
“你……”
話語尚還沒有說完,陳啟國已經打馬轉身,大手高高豎起,一個大大中指直刺天空……
“你……”
“轟轟轟……”
戰鼓震天響起。
“嗚嗚嗚……”
號角直刺天空。
“轟轟轟……”
無數軍卒緩緩逼近函谷關城門……
“陛……陛下,城頭……城頭太過凶險,還是……”
“哼!”
李菟聲音微顫,石虎冷哼打斷,越過躬身李菟,冷冷看向一乾將領。
“麻秋、苻健、張季、張才。”
麻秋確實是屬蟑螂的,兩個養子死於亂軍中,在苻洪、姚戈仲、李農、張舉扔下他逃離時,竟也能生生逃了出來。
一臉冷漠與苻健、張季、張才三人出列抱拳。
“臣(臣)在!”
石虎目光在麻秋身上停留數息,冷冷說道:“四丈高城牆,兵五萬,若還阻不住城下逆賊,你們就死在城頭好了!”
“哼!”
石虎看向苻洪、張舉,看向所有大將。
“此處有大軍阻敵,眾位愛卿就莫要在此了,一同隨朕前往中軍大營,省的你們怨懟老子不顧你們安危!”
“哼!”
石虎再一次回頭看了眼緩緩壓來的無數軍卒。
“逆賊攻城,旦有一支箭矢落在城頭,直接剁碎了該死殘廢!”
麻秋抱拳低頭。
“諾!”
“哼!”
石虎冷哼,按刀下城頭,數百虎牙衛緊緊護在左右,百十大將一言不發在後下城……
無數大軍依然踏著堅定步伐,緩緩靠近如同陳啟國名下一般無二的土坯壘就土堡,一般無二設置,無數孔洞中半露著箭矢、矛頭,隨時射殺、刺穿任何靠近之人。
土坯磚石很容易製造,只要人力足夠,很容易蓋起一座巨城,只是這種巨城遠不如一層層壘土蓋就城池,對付無重盾、衣著單薄衣衫襤褸還可以,對付身披重甲軍卒卻是蒼白無力、無可奈何。
並州軍上下,沒有一個不是居住在這種土堡內的,試探了一番,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眼前函谷關與他們所居住土堡沒任何區別,無數軍卒踏著沉重腳步,舉著重盾緩緩逼近,每逼近一分……
“殺——”
“轟!”
“殺——”
……
一步一怒吼,每逼近一分,不大的函谷關內騷動一分……
“苻將軍、張將軍,敵軍手持重盾,恐怕箭矢難以射傷了賊寇,腳下我軍軍心浮動,你們下城安撫,還是本將軍前往安撫?”
麻秋冷臉看向苻健、張季、張才,冷笑道:“大王將三位留在此處,三位想來是明白的……”
“是你們死,還是你們苻家、張家死絕,考慮清楚了!”
苻健、張季、張才臉色大變,苻健冷冷注視麻秋,冷哼道:“麻將軍,你自己擔心著自己吧,俺們走不脫,你也休想降了賊人!”
苻健冷臉轉身,按刀大步下了城頭。
“哪個降賊……斬!”
“諾!”
站在城頭一披甲將躬身抱拳。
麻秋嘴角泛起一陣不屑,大手緊緊握住手中大戟,看向已經逼近百步無數軍卒,看著緩緩靠近的十數根巨木,看著無數披甲軍卒緩緩逼近,嘴角冷意更甚。
“轟轟轟……”
戰鼓愈發讓人心跳若鼓,上中下三層趙軍恐慌驚懼,無數箭矢射出,卻發現根本傷不到任何人……
“此戰,不是賊死,就是咱們死!”
“除非擊敗賊人,除非守住此關——”
……
“哪個敢退縮逃離,一律砍了!”
“一律充入軍糧——”
……
“殺賊……殺賊……殺賊……”
苻健怒吼,終於激起了所有人暴戾,紛紛憤怒狂吼。
“殺——”
“放箭——”
……
數十萬仰天怒吼,腳步驟然加速,無數箭矢飛向城頭,潮水衝向並不是很大卻密集聚起了五萬敵軍城池。
“轟——”
無數巨盾重重撞擊並不厚實土坯城牆,城頭千余舉著石頭軍卒正要奮力扔下石頭,腳下猛然抖動,上百人摔倒在地,麻秋老臉一陣慘白,這才發覺,腳下城牆或許根本不需要用衝撞巨木撞擊……
“轟——”
十余根巨木重重撞在土坯城牆上,如同一杆利刺,千萬斤巨力刺入僅三尺厚城牆內……
“一二三……一二三——”
“轟——”
無數人舉著巨盾,無數人怒吼“一二三”,沒人抬頭看向無數腦袋大小巨石落下,難以計數人群,人抵著人,義無反顧轟然撞擊略有傾斜的數丈城牆。
“轟——”
“一二三——”
“轟——”
……
“快……快逃——”
等著透過牆壁上孔洞刺殺攀爬的敵軍,卻發現沒有一個並州軍爬牆,看著城牆大片大片裂痕出現,看著城牆緩緩傾斜,剛剛被激勵起來的凶狠、暴戾被驚恐、絕望代替,一聲淒厲慘叫驚醒無數人。
“牆塌了——”
“逃啊——”
無數驚慌失措軍卒舉刀,瘋狂撞擊、砍殺堵在門口的督軍兵卒,無數人湧向緊閉的東門……
“轟——”
長數百步的城牆,無數巨盾,數十萬軍卒狂吼衝撞,遠遠看著數丈城牆緩緩向東側傾斜……
田馥、石法禮面色一陣慘白……
“這……這……”
“轟——”
一陣巨響,如同巨型炸彈掀起無盡煙塵,數百步城牆傾斜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