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江南唐國都城。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此地得天獨厚的環境位置和氣度不凡的風水佳境,早在戰國時期,就已經被發現利用。如公元前333年,楚威王熊商於石頭城築金陵邑,金陵之名源於此。
三國時期,吳帝孫權在此建都,金陵從此崛起,此後,東晉、南朝的宋、齊、梁、陳均相繼在此建都,在南唐之前,便有了“六朝古都”之稱。
不過,金陵還有一個“埋金”之說,相傳金陵的名稱是因秦始皇在金陵崗埋金以鎮王氣而得,即“埋金的陵墓”,故名金陵。
往事已矣,傳說東逝,如今的金陵繁華,車水馬龍,歌舞升平,充滿了靡靡之音。
皇宮,搖光殿。
這是大周後的寢宮,大殿寬敞,恢宏典雅,雕梁畫棟,布局精致,在外軒與內室之間,有一道八尺琉璃屏風,在兩側各放一花枝樣的燈架,上置一盞精美的琉璃燈。
在內室的床榻處,兩旁帷幄挑起,榻上倚靠著一個玉人,青絲如黛,慵懶而散漫地散落在枕邊、頸邊,閃著光澤,素日裡挽起的發髻,雍容華貴,此時沒有梳理,凌亂中也有一種淒柔之美。
她手裡握著一本書卷,漫不經心地看著,不時輕咳著幾聲,似乎身體不好。
此女便是李煜的皇后周娥皇,今年二十八歲,原本一張傾城的面容,卻因為入春後病情加重,變得有些憔悴,本該是一位豐潤體盈的婦人,卻已纖細消瘦下來。
在過去十年中,有“江南第一才女”之稱便是周娥皇,她通曉史書,精諳音律,采戲弈棋,莫不妙絕,尤工琵琶,曾為元宗彈奏琵琶以祝壽,元宗深為讚歎,賞賜以燒槽琵琶,並且給自己的兒子李煜賜婚,欽點的兒媳婦,集美貌與才情於一身的尤物。
但今日的娥皇,卻已體弱多病,失去了明豔容光,令人吾見猶憐。
“姐姐,你醒了嗎?”
娥皇聽到了一個聲如黃鸝的清脆聲音,嘴角淡淡一笑,知道是自己的小妹來了。
“嘉敏,我睡醒了。”
珠簾被撩開,走進了一位俏麗嬌美的翠衫少女,瓜子臉,大約十四五的年紀,明眸皓齒,嬌豔可人,如豆蔻梢頭二月花,恣意綻放在青春韶光裡,那樣的活潑靈動。
“姐姐,你好些了沒?”周嘉敏是娥皇之妹,相差了十四歲,湊在一起,簡直就是大小美人的姐妹花。
娥皇淡淡搖頭道:“還是老樣子,自去年入秋染了病,熬過了一冬都未見好轉,開春後本以為會痊愈,但是,卻發現根疾頑固,一時半會還不見好。”
周嘉敏替姐姐不平,嗔道:“那宮內的太醫也忒沒用了吧,當初只是風寒,怎麽一直還沒有治好呢?”
娥皇很是理智,看得平淡,說道:“太醫也只是高明一點的郎中罷了,許多疾病,郎中也只能盡力而為,卻不能真的妙手回春,除非真有像扁鵲、華佗那種曠世神醫,才能醫治大多數病症吧。”
周嘉敏受教點頭,撅起小嘴委屈道:“我只是希望姐姐早日康復嘛,這樣就能陪我一起出去玩了,金陵的景致真好,絲毫不弱於咱們揚州老家。不但宮內漂亮華貴,宮外也是景色多嬌,賞花寫詞,扶箏歌舞,多愜意啊!”
娥皇聽完,心中湧起一絲羨慕,青春就是好,她也是從十四五歲開始綻放自己的美麗,有才情,有情趣,天真爛漫,自由自在,可今日,卻只能臥榻於床,無法下地出門,
等於圈養一般,不勝唏噓。 “最近你在宮內玩的好嗎?”娥皇關心問。
“挺好啊,有時候皇姐夫也會陪著我玩呢,他的詩詞寫的真好,比那些新科才子們寫的都好,如果皇姐夫參加科舉,肯定也能是頭名狀元!”周嘉敏說道李煜的時候,還是十分興奮的。
娥皇點點頭,她丈夫的才情有多高,可以說琴棋書畫、寫詞填賦,冠絕江南唐國,暫時無人能出左右了,能嫁給這樣的丈夫,得其寵幸於一身,尊貴顯赫,這一生也是值了。
“嘉敏,今年你也十四歲了,快要到出閣的年紀,未來的夫君,打算找什麽樣的?”娥皇看著清麗可人的小妹,忍不住打趣問。
周嘉敏也很有才情,只是心機不深,純淨無暇,對姐姐更是沒有防備,笑著道:“嘉敏要找夫君,肯定是能文能武,文能冠絕天下,才情無人能比;武能定國安邦,是真正的大英雄。 ”
娥皇搖頭道:“世上哪有這樣的文武全才的青年俊秀供你挑選,還是要放低一些標準,過兩年,可以從新科進士中,挑選如意郎君。”
周嘉敏搖頭道:“我的夫君,至少不能比姐姐的遜色才行,不然文也如皇姐夫,權勢也不如皇姐夫,多沒面子啊!”
娥皇看到小妹的攀比之心,忍不住咯咯輕笑道:“那可難嘍,拋開你皇姐夫的帝王之位不說,光他詩詞才華,在咱們唐國就很難找到了。”
“嗯,的確如此,唉,苦惱呀!”周嘉敏一副蹙眉苦惱的神色,讓胞姐娥皇看著覺得可愛至極,又笑了幾聲,心情樂觀不少。
當然,此時的周嘉敏入春方來皇宮,剛住了十多日,跟李煜之間還尚無私情,等有一天親妹妹撬了她的牆角,她可能就不會笑得出來了。
聊了一會天,娥皇又有些乏意,想要再躺一會,周嘉敏乖巧地為姐姐蓋上被子,然後走出了搖光殿。
“去哪玩呢,對了,去找皇姐夫吧,看他有沒有寫出新詞!”
在這少女心底,這天底下,沒有男人寫的詞比她皇姐夫寫的好,她能第一個看眼見到落筆和成文,把這樣的事,當成一種榮光和幸運。
周嘉敏邁著輕盈的腳步,如歡快的雲雀,走過金碧輝煌的重闋長廊,向李煜禦書房——澄心堂走去。
而這個時候,李煜正在書房內,接見從潤州返回來的秘書省校書郎徐鍇,手裡拿著一本“以軒詩詞集”反覆翻閱,越看越心驚,翻到後面時,看得目瞪口呆,有點懷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