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個兒子十四歲起,程謹就沒有在長寧郡主身邊待過幾天。所以長寧郡主是早就習慣了離別的。再說這次走又不是去遊歷,而是去昕寧,還有那麽多的表哥陪著,長寧郡主也就不覺得什麽了。她只是對著程謹的小廝囑咐了又囑咐,才把人給送走。
程謹走了,程嫣也跟著告辭。長寧郡主知道這兄妹倆一定是還有話是不方便當著她這個阿娘的面說的,也不勉強,把程嫣身邊跟著的素蘭也照例囑咐了一通,就把人也打發走了。
兄妹兩個走出了長寧郡主的院子,就繞著花園慢慢走著。
如今已經過了二月二,花園裡的湖已經開始化凍,有錦鯉不斷冒出頭來吐兩個泡泡。
程謹想到自己去歲八九月剛回來的時候,妹妹還丟三落四地,動不動就會被裙子絆倒。如今大半年過去,已經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妹妹還梳著雙丫髻的腦袋。這個子好像也長了點,讓他不是隨便一抬手就能揉到了。
程嫣惱了,保住自己的腦袋,護著髮型,“哥哥,你都給我揉亂了,梳起來很麻煩的!”
程謹笑了,說她:“你今年就十四了,這就不允許哥哥摸了是不是。”
程嫣皺皺鼻子,並不回答。
程謹只能是無奈的搖頭,陪著程嫣繼續走。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程謹才主動開口,囑咐程嫣在王府要孝順阿娘,聽舅母的話,別淘氣。
程嫣只是含笑聽著,並不反駁。
程謹只知道妹妹今天特別的乖巧,忍不住又多囑咐了幾句。他可不知道未來這個妹妹會送給他多大的驚喜(嚇)。
真定王府這邊,程氏兄妹其樂融融。定山府衙中,劉勇名堂高坐,幕僚輔臣、將領分列兩旁,卻是有些劍拔弩張。
劉勇這幾個月在定山又招募了很多新丁,加起來有了一萬兩千多接近一萬三的隊伍。他這邊采用的是大夏的兵製: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二十什為一曲,十曲為一營。也就是說一營有兩千人左右。營的長官被稱為都尉。當成軍的時候派出幾營不定,奉領兵大將為驃騎將軍,都尉需要聽憑驃騎將軍調遣。
目前定山有兩千多人還留在新兵營,剩下的人被劉勇分成五個營。這樣合計起來有六位都尉將軍。能夠擔當驃騎將軍的除了劉勇自己,還有他大哥劉寂、結拜兄弟石洲和鄧文博。也就是說廳裡的武將除了他自己一共有九人。
幕僚這邊除了伍辰伍淮安還有一位經泰。這位經泰先生不肯說自己姓什麽,可確實是有治國之才,劉勇也就把他留了下來。只是劉勇並不是很信任這位經泰先生,有些事情會故意瞞了他,他出的主意劉勇也是和伍辰討論再討論,確認了確實可行才會依照行事。
另外還有一位耿參耿先生和一位楊康裕楊先生。耿參是原來下邳的郡承。是一個小家族的子弟,因攀上了關系得了一個郡承的職位。後來劉勇佔了下邳,讓他繼續做他的郡承。再後來吳覺佔了下邳,他怕被報復,又欣賞劉勇的果決,就掛冠,跟著劉勇轉戰到了定山。雖然現在定山大多官員用的都是原來的人,他卻成了劉勇比較倚重的內政人才。在剛到定山的時候也確實出了大力。
楊康裕楊先生則是出身桐城楊氏。桐城楊氏是八大宗族中楊氏的旁支。劉勇衝著他的出身也會留下他。畢竟將來要想更進一步,世家大族的力量是不能不依靠的。劉勇還指望著他能幫忙把桐城楊氏拉到自己的戰車上來。而這位楊先生在內政方面也有一定的見識,就和耿先生一樣成為了劉勇佔領定山時穩定人心的重要幫手。
而定山原本的官員和世家,都還沒成為劉勇的心腹,也就根本沒資格現在站在這裡。
現在氣氛劍拔弩張是因為雙方正在爭論關於用定山換平渡的事情。
一部分人支持換,一部分人不支持。支持的人中一部分覺得等打下下邳後不僅要把平渡還給真定王府,還要支付兩年的下邳的賦稅這個條件太過分了,而另一部分人則覺得反正如今也沒本事和真定王府掰手腕,不如就這樣。但是在攻打下邳的時候可以多多消耗真定王府的力量而自己保存實力。
這場爭執還不是文臣和武將之間的爭執,而是各人都有個人的想法,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劉勇把背靠在身後的墊子上,揉了揉額頭。他已經聽著這幫人從早上爭執到快午時三刻了,還是沒有個結果。不僅僅是沒結果,甚至都差點打起來。劉勇覺得他學著別人規定了諸位將領進議事廳不準帶兵器還真是英明。 否則這幫人恐怕不是動手,而是見血了。
但是劉勇也很是頭疼。他頭疼的不是這幫人的爭執,而是這幫人都各有各的想法,誰也不能服誰,沒有形成一股力量。他大哥劉寂一直以他馬首是瞻,對於任何事情都是不發表任何看法。所以還沒辦法看出大哥是否能壓服幾個都尉將軍。可石洲和鄧文博是一定不行的。目前的情況是都尉將軍掌兵,驃騎將軍不掌兵,只有那麽五十人左右的親衛隊。如果萬一將來都尉將軍不聽使喚,會成了什麽樣子!
劉勇想到這些嚇得渾身一哆嗦。他覺得他可能知道為什麽當初在下邳的時候他明明兵力佔優,卻還是敗在赤眉老兒手裡的原因了。
劉勇一怒之下用袍袖拂落了桌子上的茶具。乒乒乓乓一陣響嚇得正在爭論的人立時住了嘴。大廳裡瞬間由嘈雜的鬧市變成了落針可聞。
“爭論完了嗎?沒有爭論完你們可以繼續,我等著。”劉勇的聲音冷如冰窖。
下邊的眾人都覺得耳朵被刺了一般,紛紛垂了頭。
議事廳裡邊安排的是分列兩排的坐席。每個坐席前都有矮幾,兩人一席。後來眾人爭執,爭執不過的時候有人就免不了揮胳膊挽袖子抓領子的,撞得矮幾七扭八歪。現在看到主上火了,一個個都跑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並且非常機靈地把撞歪了的矮幾給扶正。
看到下邊一群大男人哆哆嗦嗦的似鵪鶉,劉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哭好,還是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