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小娘子……”
素蘭叫了兩聲,程嫣不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心緒裡邊。
素蘭毫無辦法。她一個婢女,總不能生硬地把小娘子從地上給拉起來吧。如今,看著小娘子就這樣坐在地上不動,她也只能是歎口氣,也學著程嫣的樣子席地而坐,把自家小娘子再往懷裡攬了攬,同時盼著大公子是不是應該轉到這邊來。
劉勇,有本事就別讓她知道他和小娘子到底說了什麽。
阮斌遠遠的就看到了幾匹馬在那裡悠閑的吃草,辨認出其中一匹白馬好像是程家小娘子的白起後越發的興奮起來。
他對打獵這個事情根本就不熱衷,也不在乎自己最後是不是要為人執箸,他隻想見到那個飄揚灑脫的身影。
自那日花會之後,他已經把那幾個小的片段譜成了完整的曲子,很想彈給她聽。他還聽慎之說她擅長棋藝,想著兩人是否可以手談幾局,如果手談了要不要讓子,是贏好還是輸好。
所以聽慎之說程嫣會來,他再不喜歡打獵也跟了來。
如今半天多過去,跟著他的小廝隻提了兩隻野雞兩隻兔子。他大半的時間都用來找她了。
所以見了白起,知道程小娘子就在附近,他忙勒了馬四顧張望。等看到了山坡上兩個身影並肩而坐的時候,就下了馬,趕自己的馬去和白起一起吃草,自己上了山坡。
上坡的路上,他低了頭,想著等下見了程小娘子第一句應該說些什麽。上次見面,他可是纏了慎之很久才明白自己是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次可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了……
“程……程小娘子……”
怎回事?啥情況?他犯啥錯誤了?為啥叫了聲小娘子人家就把頭埋膝上了?他這是有多不被待見啊!
看看,看看,那婢女還拿白眼翻他,他果然是不被待見的。
素蘭都快被煩死了。她本就沒有素蕊伶牙俐齒,搜腸刮肚地說了不知多少好話,才把小娘子勸慰得肯稍稍抬頭了。這位阮公子一來,很好,她白忙了!
你來什麽!還不趕緊走!
我做什麽了啊!你倒是說啊!
我讓你趕緊滾回去!
程嫣拿眼神瞪他的身後。
阮斌回頭看看。
我的小廝沒跟上來啊!
老天啊!
程嫣抬頭。
阮斌跟著抬頭!
這季節有燕子嗎?我隻射到兩隻野雞成不成?
兩人用眼神交流半天,卻完全是雞同鴨講。
素蘭快抓狂了,再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用口型說著:你滾開。
阮斌發愣:你什麽啊?
素蘭乾笑,咳了咳:“阮公子,你看那邊,我家大公子是不是在叫你啊。”
阮斌撓頭,四下張望。
素蘭已經徹底崩了,這位阮公子再不走她就不介意殺人滅口了。
再次看到素蘭用口型說出的:你還不走,阮斌猛然明白過來,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馬上點頭:
“哦哦哦,慎之是在叫我,我要趕緊走了。”
說完,踉踉蹌蹌奔下山坡,牽了自己的馬,不敢耽誤工夫的拍馬就走。
素蘭悄悄抹去額頭上的汗,低聲繼續勸:“小娘子,要不我們去打隻狐狸?您不是還說要給公子打隻狐狸來著?要不我們回莊子,聽廚房的管事說準備了鹿肉,我們回去可以要點鹿肉來烤,或者上次埋在這裡的梨花白,我們也可以挖出一壇來嘗嘗。
這裡太冷了,在這樣下去您要是病了,回去了,郡主和王妃非要了奴婢的命不可。要不我們去找找大公子也成……” 絮絮叨叨的聲音在程嫣抬頭望過來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我們去跑馬。”
聲音很是正常。若不是眼睛有些紅腫,素蘭都不會知道自己小娘子剛剛是哭過的。
“好的,我們去跑馬。”
程嫣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就向著坡下白起所在的方向走去。
素蘭幫著她拍了身上的土,又收起地上鋪著的鬥篷,快步地跟上。
程嫣上了馬,也不猶豫,一鞭子打下去,白起就如離弦之箭,快速地衝了出去。
素蘭心知自己論騎術論馬匹都跟不上小娘子,急的直喊十九。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空中飄過,落在馬匹上,同樣地狠抽下去。黑馬前蹄騰空,嘶號一聲,急速追出。
素蘭稍稍松口氣,也快速的上馬,順著同一方向追下去。同時,四周傳來沸聲,好幾條人影縱馬追了下去。他們都是負責保護著小娘子的人,可不敢把責任單單壓在小娘子的貼身暗衛一個人身上。
“公子,公子,公子?”
聲調一聲比一聲高。
阮平很是鬱悶,要不是他們都坐在馬上,他都要拿手去拉公子的袖子了。
剛才也不知道公子吃錯了什麽藥, 就像見鬼一樣從上坡上奔下來,騎馬就走。你說走就走吧,卻走了還不到百丈,就停下來了,然後就像現在這樣坐在馬上不動了。這算什麽?等鬼追上來?
其實不用人說,他也知道公子的小心思,不就是想搏美人一笑,然後爭取順利抱得美人歸嗎!他也是男人,他懂!他更知道剛剛不定公子又幹了什麽蠢事,惹得程家小娘子不快了,才會見鬼一樣,可走出百丈又舍不得了,才傻子一樣在這裡等。
街上已經有賭坊開出了盤口,賭到底是他家公子,還是那個叫劉勇的大英雄會抱得美人歸。他要是不是阮家的小廝,一定會買劉勇贏。沒辦法,他家公子啥都好,就是看見美女就犯蠢的毛病沒得治。
像現在,他就鬧不懂公子到底在等啥呢。
“公子?”
阮平又喊。捧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公子要犯傻,他要給公子兜住了才成。
“你聽到了什麽沒有?”阮斌問。
“聽到什麽?”
“馬叫聲,是馬叫聲,是白起的叫聲。”
白起的叫聲?它的叫聲和其他馬有什麽不同嗎?阮平表情有點扭曲。
“在那邊,我們過去。”
阮斌說著,撥轉馬頭,一抖韁繩,雙腿敲擊馬腹,向著一個方向就奔出。
“哎——哎——公子——。你們還不快點跟上!”
阮平想哭,卻還是盡職盡責帶著護衛們同樣撥轉馬頭跟上。
風瑟瑟作響,一棵棵樹木拍著隊向後奔去。淚水灑落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