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為她保個媒如何。”瞧這說的輕松之至,就好像在問你今天吃飯了沒。雖然在場的沒有一個不知道他來真定的目的,可如此直接,還是讓人措手不及。
霎時,大廳裡安靜無聲,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蘇勝,包括劉勇在內。蘇勝似乎對這種壓抑的氣氛毫無所覺,還是含著笑,轉著茶杯,等著真定王劉遠的回答。這是提親來的嗎?這是結仇來的吧!怪不得他剛才見完了劉勇,又要見阿嫣,這是還沒見到人,就直不楞登地保媒。他把他自己當成誰了!
劉池比較衝動,攥拳就想站起來。劉汜本就和他共同跪坐在同一案幾之後,見狀忙伸手把他按了回去。雖說他也恨不得一拳將這個四六不懂的蘇勝給打出去。可如今長輩都在,還輪不到他們小輩說話。就算是要打,也等長輩說完了話再打也不遲。
劉遠也恨到咬牙。現如今哪個人不是做事留個三分,即使雙方背後恨不得生吞對方的血肉,見了面依舊笑嘻嘻的稱兄道弟。他蘇勝可好,上來就一刀子捅下去,他仰仗著什麽,他那個遠在南川的大哥不成?他如今是投靠了蘇全沒錯,那是因為他不想輕起戰事。真定五郡,打起來確實有點不夠看。可逼急了,他也不會一味的忍讓。寧雲更加傻眼。沒錯,他們出來之前大爺確實吩咐了他們既要讓劉勇達成目的娶到那個程嫣,還不能讓劉勇和真定王府真的結成同盟。到了那時,劉勇就只能依靠他們蘇家。可事情也不能這麽做啊!這裡可是真定王府的地盤,他們還能走出去嗎?二爺我的二爺誒,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嘍!
大廳上,八個人,八雙眼睛,都移到了真定王劉遠的身上,看他是如何推脫,還是就此答應下來。
劉勇眨眨眼,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他想起來那短短的兩次見面,那個嬌俏的小娘子。想到伍辰說的美人如玉,想到程嫣身後所代表的意義,這些,都讓他的內心一片火熱。
“蘇大人,程嫣只是……”劉遠剛剛開口,卻被洪亮的聲音打斷。“王爺,老夫前來討杯酒吃,王爺不會嫌棄吧。”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向大廳門口。劉池最先激動的自蒲團上站起來,來的不是別人,是他的老師,董群董言歸。
真定王劉遠以及蘇勝都站起身來,躬身見禮。董言歸被世人稱為大家,要是見了他都不起來行禮,讓人知道了一定會被戳脊梁骨。劉塘悄悄抹了把汗。剛剛仆人來報的時候,他馬上示意把人引到廳堂上來,現如今果然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等這事過去,他肯定悄無聲息的把那個蘇勝丟出去,相信更始帝會感謝他的。
眾人和董言歸一一見禮之後,重新分賓主做下。董言歸做了上首,蘇勝則屈居到了次席。真定王當先問董大家:“不知董大家說的討杯酒吃是何事?”
董言歸哈哈一笑,說道:“老夫此來是準備討杯喜酒吃吃。”
喜酒……喜酒!所有人驚了,蘇勝更是已經面色不善的看過來。
“王爺可知道稷山阮氏?”
等劉遠點頭了,董言歸接著說道,“稷山阮氏三房嫡長子阮斌今年十七,想聘程家七小姐程嫣為妻,特央我做這個媒人。我也就厚著臉皮來討杯酒吃吃。”
真定王劉遠兄弟都震驚了一下,彼此對望。劉汜和劉池兩兄弟卻猜到這個應該是程謹這個表弟的手筆,有些得意的瞥向蘇勝和劉勇。
蘇勝是怒目而視,卻不敢說什麽。
董大家是董氏嫡支的人。
響當當的十二姓,不要說他,就是他大哥蘇全在這裡,也不敢惹,最起碼是不能赤手空拳的直接懟上去。劉勇的面色卻是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就算是四大世家阮氏的旁支,也不是他這個來自下邳的鄉野小子能夠比得上的,何況稷山阮氏是阮氏的嫡支。要是大夏沒亡,要是他家爵位還在,他也許還有點底氣,說人家是個只靠祖蔭的二世祖,可現在…… “董大家、蘇大人,感謝你們對嫣兒的厚愛,嫣兒畢竟姓程,婚事還是要她啊娘做主。”
蘇勝看到董言歸一臉合該如此的表情,也沒有接話。現在有一個樣樣都更加優秀的阮氏子弟比著,他也不好太過咄咄逼人,只是到底鹿死誰手還要看誰更加誠心(不要臉)才是。
眾人也把就把這些事情放下,開始談起其他。可是大家談興都不濃,很快就散了。
蘇勝一行人也由劉常陪著被安排在外院的客院住下。
劉勇踱著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卻有些愴然若失。伍辰看到劉勇似乎不太對,忙問起發生了什麽。劉勇也就把剛剛在大廳之上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問他:“……也不知蘇大人這是何意。”
伍辰笑了,“主公,看來蘇全身邊還是有明白人的。他們應該是看出我們急需真定王府的幫助,想和真定王府聯姻。可是又不想我們真的就上了真定王府的船,才派人來了真定。”
看到劉勇蹙著眉看著他,伍辰接著說:“我估計他們想趕鴨子上架,逼著王府應了我們所求,還在中間插根刺。”
劉勇眉頭皺得更緊;“蘇全離著定山太遠,根本靠不住。如果真定王府真的厭了我們,娶到程小娘子又有什麽用。”
說到這個伍辰卻覺得不是什麽問題:“一個從小嬌養大的小娘子,又是唯一的女孩子,怎麽輕易的舍棄的了。到時候只要主公多寵著她一些, 多哄著她回來哭上一哭,不就什麽都有了。”
劉勇點頭,表示認可伍辰的話,旋即他又想到董大家提的那門婚事。“那個阮斌……”
“稷山離這裡太遠了,阮氏的情況我還真不太好說。不過就算是董大家保的媒,只要程娘子一心嫁給主公,咱們就不用擔心什麽。”
讓程娘子一心嫁過來嗎?他之前從未想過這個。不由得,他又想起她趴在湖邊的欄杆上,向水中丟著花瓣時候的樣子。那天她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襦裙,梳著雙丫髻,隻配了珍珠串成的頭箍,整個人嬌俏可人,似落入凡塵的精靈。只是,他好像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好的印象。
“……素蕊好像已經不在程娘子的身邊服侍了。”劉勇開口,有些遲疑。
伍辰點頭。他們畢竟是做客在府中,不可能大肆的收買仆婦。那個小婢女還是因為仰慕主公,才讓他逮到機會說服,讓她幫忙多在小娘子身邊說些好話。也借著她的手送了一些東西進去。可是還沒看到什麽效果,那個小婢女就被調到了長寧郡主的身邊。這讓他們不敢再輕易的動手。
“主公,我們住在府中,有句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何況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娘子……”伍辰說著,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劉勇勉強扯了扯嘴角。伍辰這樣說,他並不是很高興。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現在他沒有高傲的本錢。兄弟們等著軍糧,定山郡的百姓也在等著救濟。他們來了真定這麽久,還是一無所獲。
程嫣,如果我真的能娶到你,必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