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燈光嗎?”

　　昏黃的燈光搖搖晃晃，慢慢亮起，紅的，綠的，藍的，三個光圈環繞著黃光逐漸放大，直至越過了他，消失在視野當中。許三千甚至懷疑是不是進入了燈泡裡。

　　他想閉上眼睛，刺得眼睛疼，頭暈目眩。但也停留在想這個層次，像是被冰封住的河流一般，水中的魚兒而無法幸免，眼睛是靈魂之窗，連同一起被凍結的還有思維。

　　“這是燈光嗎?”

　　空氣之中多了一些東西，變得粘稠，像能拎出水來，擠壓著肌膚。

　　一瞬間，光芒消失，證明了它的廉價，換來了一片漆黑。

　　咕嚕……兩團氣泡緩緩浮起。

　　氣壓直接換成了水壓，數縷漆黑的魅影觸碰到許三千臉龐，在他眼前遊過，一眨眼就過去了，滑而膩，像泥鰍，又感覺就像是食腐的鰻魚。

　　“這是哪裡?地獄?”許三千意識朦朧，似醉非醉，如夢如幻，緩慢地探出雙手向前擠去。

　　這種感覺很熟悉！曾經的許三千進入人群中就會有這種感覺，壓抑、排擠……與孤獨。

　　嘟

　　“這是玻璃?”許三千手掌上傳來的觸感，判斷出前面是塊玻璃。

　　眨了幾下眼睛，等習慣了漆黑的環境後，許三千將臉貼近玻璃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全身赤*前的肋骨在瘦小的身軀上十分顯眼，像是豬肉鋪上的排骨。幼小的腦袋上的頭髮被剃光，光溜溜的，反射著詭異的白光。

　　光?光從哪來?

　　嗒

　　眼前突然一亮，一陣刺眼的火辣，許三千蜷縮著身體向後仰，然而頭顱上像是有什麽東西拉扯了一下，像是被人惡意地扯著頭髮，頭皮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中午時……新來的那個實驗體醒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人關上了手電筒，俯著身軀瞧許三千看了一眼，便捏著肩膀上無限對講機，又重複了一遍:“注意！今天中午時新來的那個實驗體醒了！詳細編號，202906031333。簡，X3000。”

　　中年女人眼神冰冷，看著實驗倉裡面的許三千，就像是看著農圈裡一匹又一匹的待宰羔羊。

　　意識還是很朦朧，一切都只是下意識地行動，許三千率先摸上了頭頂上的拉扯著他的東西，位置偏向後腦，單從一片玻璃上的模糊倒影根本就看不清楚。

　　圓圓的，軟軟的，肉溜溜的，像是一條肥的可怕的螞蟥。

　　頓時打了一個冷顫，起來一身雞皮疙瘩。抬手時還發現手臂上有幾根插管，不知道頭頂上的也是不是這種插管。

　　眼前飄過一縷細細的紅煙，連綿，細膩，像是微觀鏡頭下的微生物。

　　“快點來人處理！他觸動了鏈接口，已經有血流出來了！”中年女人語氣急切慌亂，但神色依舊冷漠淡然，極度反差。

　　咕嚕……

　　“我這是在水裡面?”許三千用手指輕輕將飄拂著的血絲絞斷，瞳孔收縮，目光匯聚，看向玻璃另一邊的中年女人，玩味般地嘴角微微上揚:“居然還能呼吸——有趣！”

　　“你在笑什麽?”無線對講機的另一頭此終沒有答覆，中年女人看向許三千，自言自語道:“致幻劑和麻醉劑的藥效時間應該還沒有過，可能看到什麽幻覺了……”

　　“小可愛……等下就不用亂動了，大晚上的，打擾到大人休息可是要挨屁屁的。”中年女人說道。

　　“姐姐……你要聽我唱歌嗎?”見中年女人主動對他說話，

許三千笑得更加燦爛了，像是看著一個好玩的玩具。　　然而，真正的許三千卻以第三視角看著這一切——皮笑肉不笑的中年女人，真摯童真的第一人格，蒼白的吊燈，機械灰的牆壁，還有一個個批量生產出來的球型實驗倉。

　　“這是……第一人格留給我的記憶碎片！”一道無形的電流穿過許三千的腦袋，瞬間清醒，他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舉動——望向中年女人胸前夾掛著的證件牌。

　　“超光腦第三研究所，陳麗！”許三千沒有多想，現在不是深入思考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響起了兩個聲音。

　　……

　　他四處掃視，可惜迷糊一片，最為清晰的也只是第一人格正面的視野，然而他發現他對面的一個研究倉裡浮著一個皮膚病態蒼白女孩。

　　女孩看著中年女人背影，無知懵懂之中帶著歲月侵蝕留下的麻木，像是一個不懂世間的洋娃娃，又像是看破一切都精靈。

　　她毫無征兆地側頭，眼珠子看著許三千，四目相望，不相聞，女孩卻露出了8顆幼小的牙齒，眼睛眯成月牙灣……

　　……

　　聲音。一個熟悉的稚嫩，一個陌生的蒼老;一個清靈動聽，使人沉迷其中，迷失回家的道。一個鬼哭狼嚎，如亡人的揮手，見者發財，讓人逃不及防;路兩者相互重疊在一起，像是火線與零線之間的碰撞，瞬間炸裂。

　　……

　　“回來咯～回來咯～暗裔的客人～回來咯！”卡爾薩斯唱完最後一聲高呼，工作台上的半截木偶人沒有一點動靜。側頭望向維克托，說道:“我是太久沒有唱過歌，哪個音調唱錯了嗎?要不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別。 ”維克托出言製止:“你已經換了很多個姿勢了，也唱了許多遍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並不是馬爾扎哈所預言的那個人。”

　　“又或者，馬爾扎哈的那一次預言失敗了。我一直都不太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東西，唯有光榮的科學，才是真的進化之道！”

　　“馬爾扎哈?先知麽?”許三千不知何時出現在維克托身後，把他嚇了一下，第三隻手，彈跳了一下。

　　“預言什麽?給我說清楚。”許三千身體飄忽不定，或高或低，如同鬼魅浮生。

　　預言，又見預言。薑村長也是預言過許三千的未來，他也預言成功了，可惜出了一個小小的漏洞，差了一個他需要的東西，導致滿盤皆輸。

　　這一次，許三千不得不提防。

　　“你什麽時候……?”維克托轉身看了許三千一眼，退到和卡爾薩斯站在了一起，說道:“卡爾薩斯，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回答我的問題。”許三千不打算給他們交流的機會。

　　不過卡爾薩斯卻沒有理會許三千，而是回答了維克托的問題:“我唱完第一次歌的時候，他就回來了。”

　　維克托點了一下頭，知道是卡爾薩斯坑他，便不再理會，對著許三千說道:“你幫我們“借”一樣東西回來，我們給你自由，並指引你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世界，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說。”許三千說道。他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裡，想辦法聯系上第一人格，或者聯系上陳曉琪。

　　“幫我們把Z型驅動·砂之時給借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