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看著她有些渾濁的雙眼,心裡不知湧上何種滋味,似悲似痛,又似酸似苦雖不尖銳,自內而外的滋味彌漫至舌尖。
一時苦澀難言。
先前種種打算在見到薑太后之後,逐漸不確定起來,曾經是那麽秀麗端莊的一個人,不過短短十載光陰,怎會變成如今這風燭殘年的模樣。
倘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她怎麽也無法把眼前這人與記憶中那個精明果決、心明眼亮的薑太后聯想在一起。
薑太后收回絹帕,見裴老夫人遲遲未說話,許是明白她被自己的模樣驚到了,便輕輕擺了擺手,“人總有老的一日,……我也活得夠久的了……”
一旁伺候的朱嬤嬤幾人,聞言忙跪了下來,“都是奴婢的罪過,沒能伺候好您,還請太后娘娘責罰……”
“好了。”薑太后面上閃過一抹無奈,“都起來吧,別動不動就下跪請罪……在這裡,沒有那麽多罪給你們領……”
“你去……”她又看了一眼謝靜悅,沉思了片刻的才伸手一指朱嬤嬤,“去,把那個檀木匣子給我取來。”
朱嬤嬤微微一怔,隨即起身,很快去了後殿。
薑太后伸手拉過謝靜悅的手輕輕拍了拍,轉頭與裴老夫人說話,“這孩子是不是長得像蓉卉?”
裴老夫人的神色不由怔了怔,片刻才開口,“……是有些像她娘……”
“怪不得,我瞧著這模樣怎麽有些眼熟呢……”薑太后神色有些感慨的輕聲呢喃。
“如今這精神越發比不得從前,一些人和事都記不大清了。”她伸手拉了拉謝靜悅的手,“不過,看著這孩子,就覺得格外的合我眼緣,以後記得常帶進宮裡給我瞧瞧……”
她說到這裡,不知又想到什麽,神色微微一僵,“算了,這宮裡又是什麽好去處,還是少來的好。”
裴老夫人嘴唇翕翕了片刻,最終還是抿緊了嘴,沒有接這有些大逆不道的話。
謝靜悅被薑太后拉著手,原本有些緊張忐忑的心情倒是逐漸平複下來。
只是聽著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心中各種猜測的念頭一一浮上心頭,只是此時此地卻不是適合多思多想的時候。
她微微抬頭,瞥一眼緊抿著嘴角的裴老夫人,越發端坐不敢妄動。
朱嬤嬤捧著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的檀木匣子過來時,就見老少三人靜坐在一處,沉眉不語的模樣,一時倒也不知發生了何事。
她捧著匣子上前,見薑太后還拉著謝靜悅的手未成松開,心知太后沒有惱了謝靜悅,心中不由微微一松,“匣子取過來了,您瞧瞧。”
薑太后示意她打開匣子,“給……”
她看向謝靜悅,“瞧我這記性,叫什麽名字?”
謝靜悅微微躬身作答,“小女名為靜悅。”
“靜悅?”薑太后細細咀嚼了片刻,又看向裴老夫人,“這可是你給這孩子取得名字?”
裴老夫人搖頭,“是她娘給她取得。”
薑太后緩緩點頭,伸手拿過朱嬤嬤已經打開的匣子,遞到謝靜悅面前,“那我今兒這份見面禮算是送得極為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