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便是這宋柳枝了。
宋柳枝家境原本也頗為富足,在宋家莊算的上是上等人家,而訂的夫家也十分殷實,加上無論對於女方來說還是男方來說,都是家中的第一樁喜事,均是想著辦的體面,氣派。
也因此,兩家可以說都鉚足了勁兒,也下了極大的功夫,花了許多的銀錢來辦好這樁事,婚禮自然也就辦的十分氣派。
成親當天的彩禮與嫁妝,迎親的人,送親的人,加上那十分氣派的花轎,以及前頭那吹拉彈唱的人,連起來足足有一條街那麽長。
宋柳枝家的宴席,也是十分的氣派,雞鴨魚肉更是樣樣齊全。
這樣的婚事,成為宋家莊大部分人羨慕不已,且津津樂道的事情,哪怕宋柳枝回門都過去七八天了,宋家莊許多人依舊在討論這樁事情。
宋柳枝出嫁之後,很快,便輪到了宋春苗出嫁的好日子。
相比宋柳枝家的紅火熱鬧,登門道合的人絡繹不絕,宋春苗家幾乎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
沒有人上門道賀,也沒有人願意去當宋柳枝家裡頭送親的人,哪怕是和她們家近門的,也是推三阻四,不肯去。
畢竟做了這等未婚先孕,而且還是搶了族中旁人未婚夫,這種醃臢事,誰也不想惹上身。
各家都是有閨女,講究女兒家名聲的,根本不想與這個沾上分毫的關系。
孟氏原本也因為無人送親,顯得面上不好看的事而頭疼,可任她說道也好,威脅也罷,仍舊無人願意,這讓孟氏索性乾脆放棄了這個事情。
不來正好,也省的給這些人準備酒水吃喝,還能省上一大筆的銀子呢,不就是面子上的事麽,那面子是個什麽東西,不能當吃也不能當喝的,不要也是沒什麽事。
孟氏這麽尋思著,覺得這邊的酒席即便擺了也沒人,索性連族中的街坊鄰居也不曾邀請,連酒菜也沒有準備半個。
甚至覺得葛家河送來的彩禮著實是少,也不給宋春苗準備任何的嫁妝,隻帶了自己的碗筷和那兩床破棉被去,便算作嫁妝了。
嫁衣更是沒有的,隻尋了件還算新,沒有補丁的衣裳,扯了二尺紅布,當成蓋頭,其余的自己捆吧捆吧當成個頭花,戴在頭上也就是了。
孟氏省夠了錢,心裡頭稍微舒坦了一些,這讓宋春苗背地裡抹了好些個眼淚。
同樣都是嫁人,宋柳枝那是風風光光,眾人祝賀,喜上眉梢的,等到她嫁人的時候,雖不敢奢想能夠和宋柳枝媲美,卻也想著妥妥當當,不失顏面的嫁人。
現在這個樣子,胭脂水粉沒有分毫,嫁衣沒有一個,連個給梳頭開臉的人都沒有,隻穿著半舊的衣裳,蓋上這麽個紅蓋頭就要出嫁,著實是讓她心裡難過的很。
隻接連的感慨這同人不同命,為何她的命就這麽的苦。
但若是仔細想想,她在娘家雖說吃了這麽多的苦頭,但葛家家境殷實,等她嫁過去之後,雖說不能掌握了葛家的掌家大權,任她揮霍,可她懷有身孕,葛家必定好吃好喝的待她。
等到時候,她必定過得十分自在,事事順心了。
宋春苗這般想著,這心裡頭倒是覺得好受了許多,隻擦幹了眼淚,自己拾掇自己。
梳頭髮,戴頭花,自己給自己拿線絞臉,再描眉,塗點口脂什麽的。
畫眉的黛自然是沒有的,索性拿了那燒的焦黑的木材,扣下來一小塊,稍微畫黑一些,口脂自然也是沒有的,宋春苗想了想,將那從前曬的花瓣拿出來,浸些水,稍稍帶些顏色的,往唇上抿。
拾掇完了之後,宋春苗就著水盆瞧瞧,隻覺得著實是好看的緊,十分羞澀的蓋上了蓋頭,只等著葛家迎親的人來。
這左等右等的,葛家人卻是始終都沒來,這讓宋春苗有些坐立難安。
“怎回事,這葛家怎得這般不像話,都這會子功夫了,人怎還沒來,幹什麽事拖拖拉拉的,像什麽話,也不怕到時候誤了拜堂的吉時!”
孟氏一通的抱怨,最後扯著嗓子衝宋春苗大聲喝:“該不會是你這段時日什麽話說的不好,什麽事做的不妥,把那葛家河給惹得不高興了,所以人家不來娶你了?”
“娘,怎能呢,我這肚子裡頭可是有著葛家的大孫子,葛家絕對不會乾出這種事來的。”宋春苗辯解道。
但話是這麽和孟氏說,宋春苗這心裡頭可是有些沒底的。
這成親當天婚事不成的,她也是聽說過的,尤其都這個時辰了,葛家還沒有人來,是否悔婚,她也不知道。
“想來也是。”孟氏冷哼了一聲:“若是你嫁不到葛家去,老娘就扒了你的皮!”
“扒你的皮想來也是無用,皮又賣不上價錢,到時候索性也不是黃花大閨女,嫁不出去了,還是賣到窯子裡頭去,還能得多些銀錢。”
孟氏在那罵罵咧咧,宋春苗這心是咯噔咯噔的跳,後背上的汗一層一層的往外冒。
“娘,你放心吧, 葛家怎麽可能不要他家大孫子呢?興許不過是路遠,人有多的,在路上耽擱了些功夫,待會兒估摸著人就來了。”宋春苗連聲安慰,更是給孟氏倒了杯茶水:“娘坐下歇會兒,待會兒葛家人來,娘估摸著還得忙活一陣子的。”
孟氏冷哼一聲接了茶杯過去。
又等了好一陣子,外頭還是沒有動靜。
宋春苗十分不放心,更怕惹怒了孟氏,索性自己先到門口來瞧瞧看,怎得人還沒來。
“喲,這不是新娘子麽,怎的還出了家門?”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婦人們,一邊在那剝著手中的花生,玉米什麽的,一邊在那奚落宋春苗。
“還能看啥,還不是看迎親的人還沒來,在屋子裡頭待不住了,跑出來瞧瞧為啥人還沒來?”另外一個圓臉的婦人,瞥了宋春苗一眼。
另外一個高個兒長臉的婦人撇撇嘴:“只怕是都還不知道,這葛家河,今兒個是不能來迎親了。”
“這是為啥?”其他兩個婦人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