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水過來，擦窗台上灰塵的郭氏，湊了個空的倒曹氏跟前，笑呵呵道:“娘，這山子和弟妹這會子都還沒過來，估摸著要不了多久，您在菩薩跟前許的願，就靈驗了。”

“那可不?”

郭氏是生養過得，曹氏在她跟前說話也就沒有任何忌諱，隻笑道:“估摸著，出不了二月，這就得有動靜，到時候，就只等著再添一個孫子喊我祖母咯。”

“保準是這樣。”郭氏笑嘻嘻道，只是看著曹氏笑得這麽開心，她這眼中多了些晦澀。

“說起來，有件事一直想交代你的。”曹氏道。

“娘有話吩咐就成。”

“就是你和順子欠山子媳婦銀子的事，這五十兩銀子數目不少，短時間內估摸著你們兩個也湊不齊，還不清，你們身上還背著其他的債，按說這還債先緊著外頭還，兄弟關系的近，可以往後拖一拖。”

“可這到年底了，按說都是該收帳進錢的時候，若是一個子都不進，也不大好看，依我看，你和順子挑個時候，無論多少的，哪怕幾百個錢的，先給了山子媳婦，錢多錢少的無所謂，主要也得讓山子媳婦知道你們兩個惦記著這個事，知道你們是想著盡快還錢的。”

“這個事，按說該和順子說的，只是從前你總是對山子媳婦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雖說這段時日你和她也算是和睦，可到底顯得不太親，你趁著這個功夫也表個態，和山子媳婦走近一些。”

“家裡頭玉蘭往後已出嫁，也就剩順子和山子兄弟倆，你和山子媳婦那可是要處一輩子的，往後我和你爹百年之後，你們往後得相互扶持的。”

“這個理兒，你可明白?”

曹氏苦口婆心的說道。

“我知道了娘，等順子跟著爹結錢回來了，我就和他說這個事。”郭氏連連點頭。

“明白這個理兒就成。”曹氏見郭氏滿口應下，也算是稍稍欣慰。

這個大兒媳婦，從前和宋樂順成婚前，她倒是打聽過得，說的是吃苦耐勞，持家有方，又見模樣還算端正，宋樂順當時也點了頭的，曹氏便也算是十分歡喜地答應了這個婚事。

結果沒成想著，婚後沒多久，她那個不像樣的爹，賭錢喝酒，倒是把家裡頭給輸了個精光，雖說這會子郭大峰倒是也痛改前非，好好種田，安分守己的了，可家裡頭欠下了不少的銀錢，郭氏惦記著娘家，隔三差五的就倒騰著往娘家給弟弟妹妹們帶東西。

這讓曹氏心裡十分不滿，加上自謝依楠入門之後，郭氏很明顯的有點攛掇打壓的意思，這上躥下掉的小心思不斷，曹氏對郭氏也就越來越不滿，只是念在郭氏生下了宋康平，給宋家添了長孫的份上，許多的時候也就忍了下來，不多做言語。

這回宋樂順的事後，郭氏倒是改了性子，在家裡頭安分守己，不再到處挑事，也沒見她再補貼娘家，每天隻好好做活的，到也是讓人看順眼了許多。

既是郭氏安分乖巧，曹氏自然也就沒有存心挑食，苛待兒媳婦的道理，這許多的話，該說的也就說，也為著往後打算打算。

現下見郭氏對她所說也是言聽計從的，曹氏倒是也十分滿意。

“今年過年，家裡頭的豬肉是山子媳婦買的，初二你回娘家的時候這禮條若是從這豬肉裡頭拿，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曹氏開口說道。

郭氏聽到這個時，抿了抿嘴。

這閨女初二回娘家，帶的東西是有講究的，窮的帶米面，富得帶禮條，也就是一巴掌寬，一尺見長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塊。

這帶的東西好劣，彰顯的是婆家是否富裕，

以及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宋家過得不錯，曹氏也是好面子的，即便平日裡對郭氏補貼娘家頗有微詞，但該有的東西卻是不少的，因此每年也都備下一條上好的禮條，讓郭氏回娘家走親戚用。

可今年，曹氏卻說今年這豬肉是山子媳婦買的，她再拿禮條就不合適了，那也就是說今年她就不能往家裡頭拿肉了。

果然今年幹了錯事，給家裡頭惹了事，過年連肉都不能給娘家帶一塊了。

郭氏頓時心裡頭不是個滋味，這眼圈都紅了一紅。

“我知道了，娘。”說話的聲音，都帶了些許哽咽。

“等到時候， 我把這錢給你出了，你和順子瞅個空閑，去買一塊禮條，等著初二的時候回娘家去用。”曹氏接著說道。

郭氏一怔，抬起頭來之時，那原本在眼眶裡頭打轉的眼淚，唰得就流了出來，一邊拿袖子擦著眼淚，一邊道:“謝謝娘。”

“也別謝我，往後做什麽事有點分寸，別再有那麽多亂七八糟小心思，比啥都強，你就記住一句話，順子是你丈夫，往後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平兒是你的兒子，往後也是要和你過半輩子的人，千萬別想著緊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這手伸到外頭去。”

曹氏這話，是趁機敲打了郭氏，讓她往後多考慮考慮婆家，莫要總是惦記著娘家的事情，忘了自己的本分。

既是給了甜棗，也得趁機給個巴掌，才能知道這紅棗不是平白無故來的。

郭氏隻連連點頭:“放心吧娘，我知道分寸，現如今我娘家爹也有好好在家種田，最近又忙乎著做點小東小西的拿去賣，也能賺些零花的錢，家裡頭比著從前還是松泛了許多。”

也就是說，一來她不再有這個心，而家裡頭，也不指望著她必須貼補，為的就是讓曹氏知道這一層。

曹氏也就點點頭:“嗯，知道分寸就好，成了，趕緊把窗台給擦乾淨了，縫隙那好好擦一擦的，回頭貼窗花也好看。”

“好嘞。”郭氏滿臉堆笑地答應。

謝依楠總算是醒了。

不過也不是因為睡夠了才醒，而是因為餓醒的。

清晨不曾吃東西，昨晚吃的一頓飯，頂到現在，清晨又做了消耗體力的運動，這會子大是有種前胸貼後背之感，肚子咕嚕咕嚕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