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娘。”謝依楠伸手去接曹氏手中石磨的手柄,要幫著去推石磨磨豆漿。
“別別別。”曹氏慌慌張張的攔了下來。
那驚慌的模樣,像是謝依楠碰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般,隻嚇得謝依楠趕緊縮了手回去,更是微微怔了一怔。
曹氏曉得自己嚇到了謝依楠,急忙笑著解釋道:“這東西沉,你轉不動的,你若是想幫我忙,把這豆漿從磨上刮一刮就好了。”
“山子,灶上我煮好了雞蛋茶,你趕緊吃兩個,吃完了就趕緊去請大夫回來,到時候也不耽誤回來吃早飯。”
“好。”宋樂山應了下來,進了灶房。
灶上的鐵鍋裡頭,窩著四個糖水雞蛋茶,宋樂山舀了兩個來吃,便趕了馬車,去尋大夫去了。
“其實我這素來腸胃不好的,娘也不必這般的緊張。”謝依楠仔細的拿了木鏟將那豆漿從磨上頭刮下來,一邊道:“昨兒個就是路上馬車顛簸,肚子不舒服罷了,你看今兒個,便不是沒事了麽?”
曹氏聞言,每天頓時皺了皺。
這有孕之人大都是晨起習慣性想吐的,謝依楠這個時候卻並無任何的反應,也沒有想嘔吐的樣子,想來昨晚的嘔吐,並非是有孕的緣故,而僅僅是因為不消化,又吃了那豬蹄,所以不舒坦的緣故?
曹氏想到這裡,頓時有些失望。
不過也是無妨,宋樂山已經去請大夫了,若是謝依楠僅僅是因為腸胃不好的話,也趁機調理一下,倘若能診斷出來一直不懷孕的原因,那便更好的。
總之,昨兒晚上吐了是個看大夫的好由頭,也免得她這個做婆婆的催一直沒有身孕的謝依楠去看大夫,顯得她這個婆婆有些刻薄。
到時候,叮囑大夫仔細瞧一瞧,也就是了。
想到這裡,曹氏又來了些精神。
豆漿磨好,放在灶上煮,另起了一個小炭爐,曹氏與起床來幫忙做早飯的郭氏一起,準備炸上一些油條來吃。
曹氏手藝極好,炸的油條也是像模像樣,雖說不及鎮上那專門賣油條的做的松軟,但聞起來也是香噴噴的。
炸油條,配上香濃可口的豆漿,再拌個涼菜,這早飯也就準備妥當了。
擺好桌椅,端上油條豆漿等,宋樂山趕著的馬車,便停在了門口,一個四十來歲,瘦高個,一身藍布長衫,拎著藥箱子的大夫與他一起進了院子。
這位大夫是隔壁大桐樹村的,也是附近幾個村子裡頭唯一的一個大夫,姓杜,醫術也算精湛,為人更是十分穩妥,名聲極好。
“杜大夫。”曹氏先迎了過去:“大早上的便勞煩你跑上一遭。”
“他嬸子嚴重了,我既是身為大夫,來為病人診治是應該的。”杜大夫呵呵笑道,捋了捋長須:“來的路上聽山子說,身子不舒坦的是他媳婦兒?”
“是,昨晚上正吃著飯呢,突然便吐了,擔心了一晚上,想著讓杜大夫好好瞧一瞧,開幾服藥調理一下。”曹氏說話的時候,重重咬了咬“調理”這兩個字,更是給杜大夫使了個眼色。
杜大夫給人看診多年,遇到的人家各式各樣,內宅之內的彎彎繞繞更是見識過許多,此時立刻便明白了曹氏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醫者父母心,我必定會好好為病人看診的,他嬸子放心就是。”
“是哪位看診,先做下來,我給號一下脈吧。”杜大夫放下了藥箱子,取出來了脈診放在桌子上,待謝依楠坐下放上手腕時,又取了一個絲巾覆在其手腕上,這才搭了脈。
謝依楠見狀,對這杜大夫不免心中讚賞。
鄉野之間,民風開化,按說沒有那麽多高門大戶裡頭的規矩,但杜大夫還是備了這一方絲巾來,想來也是因為這看診的病人多了,難免有時候覺得別扭,所以乾脆把東西都備齊了,把所有的事都給想的齊全一些,也免得到時候尷尬。
顯然杜大夫是仔細的性子,這般仔細性子的人行醫,必定也是十分用心,謹慎的。
杜大夫屏氣凝神的搭了許久的脈,隨後收了手。
自始至終,這杜大夫臉上表情都是淡淡的,瞧不出來是喜,也瞧不出來是憂。
這頓時讓曹氏坐不住了,急忙問道:“杜大夫,我兒媳婦身子怎樣?”
“身子到是尚可,不過往後需得多歇息歇息,莫要過於勞碌,平日裡飲食也可清淡一些,但也得保證了營養才好,若是不喜油膩的話,可以吃些雞肉,魚肉等肉食即可。”
杜大夫慢悠悠的說道:“依脈相看起來,身子無大礙,不必過於擔憂,也不必開什麽藥方子了,隻多歇息即可,”
看起來,應該真的如謝依楠所說的那般,不過就是昨天路上顛簸的緣故,所以腹中不適而已,並不是什麽大喜事。
“這樣。”曹氏應了一句,懨懨的。
不過好在曹氏低著頭,眾人倒也看不出來什麽。
“既是無恙,那我們便放心了,有勞杜大夫。”宋樂山笑道。
“不勞煩,不勞煩。”杜大夫再次笑著捋了捋胡須:“你往後也操些心,好好照看你媳婦,這頭三個月最是要緊,千萬不能出什麽岔子……”
“我瞧著,今兒個跑上一趟是最值得的,我也不要這所謂的診金了,看你們已經備好了飯食,我在這裡蹭口飯吃,也算是沾沾喜氣了吧。”
頭三個月?
喜氣兒?
“杜大夫,您這話是……”曹氏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十分欣喜的抬了頭,滿臉期待的看著杜大夫。
“他嬸子,你這兒媳婦有喜了,看月份大約是一個半月左右了。”杜大夫呵呵笑道。
“好好好,真好。”曹氏從杜大夫的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頓時激動不已,連聲道:“盼了這麽許久,總算是盼來了。”
有喜了?
也就是說謝依楠的腹中有了孩兒,而他,要當爹了。
宋樂山在微微一怔之後,滿臉的笑意,下意識便想將謝依楠抱起來,但想到方才杜大夫叮囑過,頭三個月最是要緊,不得磕了碰了的,便將這個心思給壓了下去。